前几天,老赵对我有点意见。因为在奇葩匠人的决赛上,我对着一百位评委说,“老赵,你讲得实在太烂了。”而当时,还有数万网友在优酷上同时在线看直播,这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甚至差点被刷下来。
但那天,老赵真的讲得很烂,五分钟的产品陈述,他一直絮絮叨叨地在讲自己在这个行业干了多久,为什么要参加奇葩匠人的比赛,到四分半的时候,还没有进入主题:他到底拿了一双怎样的袜子来参加比赛!
这是老赵平生第一次做路演,完全没有经验。还有一个原因是,前一天晚上,他从北京飞上海,因雷电交加,飞机迫降到南京,他打了一部出租车,凌晨才到了上海的酒店。我跟他开玩笑,“老赵,你现在创业,只有两个优势,第一,对袜子很热爱,第二,体力真的还挺不错的。”
老赵叫赵知融,是个50后。他常年定居纽约,在曼哈顿中心区,他有一套很大的“耗斯”,据说窗口可以眺望到自由女神。
我跟他结识在年初去南极的船上,他一身青山绿水地来到我的面前,一张天生的娃娃脸躲闪开了岁月那把“杀猪刀”。在南极的冰峰之上,他是第一个脱掉上装,吼叫着裸奔的人。
其实,老赵是一个经典意义上的成功商人。早年,他是一个卡车装卸工,背过两百斤重的沙包,后来一步步往上爬;现在,他是一家袜子外贸公司的董事长,年销售额4亿元,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男袜经销商。你数得出来的国际大牌,五成以上的男袜是请他OEM的。
可是,在南极的邮轮上,他对我说,“我不甘心。我想做自己的品牌,想用互联网社群的方式为中国人做袜子,你教教我。”
跟老赵相比,同样是50后的曾老,在奇葩匠人的决赛场上要从容得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得到了评委们的最高分。曾老叫曾德钧,是做收音机的,品牌叫猫王。如果说老赵是转型,那么曾老就是如假包换的创业了。
曾老从小对收音机就非常痴迷,小学生的时候,曾经捣鼓出一台矿石收音机。入伍后,自学成才成了一名无线电报务员,后来进军校深造,开始接触高保真音响。1992年,曾德钧设计出中国第一台Hi-Fi放大器,后来又做出第一台Hi-Fi CD机、第一台Hi-Fi级电子管多媒体音箱,在圈内,他被尊为“中国胆机之父”,因此也有了曾老的绰号。
尽管技术很好,可是收音机实在是一个彻底没落的行当,很多年里,曾德钧就像是一具沾满灰尘的老古董,蜷居在深圳的一个小圈子里,被岁月撕啃得没有一点脾气。几年前,随着中产消费的崛起以及互联网音频的爆发,上帝突然把一缕阳光打到了曾老的身上。在一帮80后小伙伴们的撺掇下,曾老抖落满身灰尘,披挂创业。
猫王收音机主打怀旧风。“就跟机械手表一样,今天的收音机是一个有人格的奢侈品,我们当作潮品、玩具的属性在做,通过换新的方式把经典的东西变成年轻人接受的东西。”曾老的这个想法,一点也不50后。
一直到今天,老赵还在为他的新袜子焦虑与兴奋。在袜子这个行当,他已经沉浸二十多年,是当之无愧的、最懂技术的“老法师”。他的公司与欧洲、台湾等专业实验室有密切的联系,掌握了当代最先进的纤维技术。可是,如何做一双与互联网社群有关的袜子,如何让袜子变得性感而有个性,对于他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任务。他专门注册了“袜子老赵”的品牌,招募了几个90后狂热分子,一心要打造一款让人尖叫的袜子。
有一天深夜,他突然给我发微信,“你说,我如果与杜蕾斯合作,是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又有一次,他飞到杭州,给我演示一个刚做完的品牌营销PPT,“我要组建一个帮派,名字就叫‘赵反派’。”
跟现在还在乱撞的老赵相比,曾老已经摸到了新收音机的门道,他学会了路演和众筹,尝试着做在线直播,他的公司融到了京东和腾讯产业基金的天使投资。更关键的是,他生产的收音机秉承专业的精神,电子部件的精良不在话下,箱体更是全数手工原木打造,一丝不苟,根本就是一个老派的匠人。
我敢打赌,在潮品男袜和个性收音机两个细分领域里,老赵和曾老会一骑绝尘,所有想要到这里来抢地盘的80、90后创业者们,必须要避开两位老妖的刀锋。
在当今乱世,天下匠人要扬名立万,必须具备两个能力:一是工匠精神,一是互联网思维。
前卡车装卸工老赵和前坑道兵曾老,都是各自行业里最好的匠人,而他们的血液里更流淌着不安分的“造反基因”,他们有阅历、有资源,敢于抛弃一切陈见,同时,体力居然还不错。
更要命的是,在这一轮创业中,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