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不可能”是最有意思的事
The Most Exciting is Trying Some “Impossible” Things
– Interview with Hungarian Bird Photographer Bence Máté
采访、编译／段琳琳 摄影／本斯 梅特 Interview & Translate by Duan Linlin Photos by Bence Máté
夜色下的苍鹭，匈牙利小昆沙国家公园，2013年7月2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本斯·梅特（Bence Máté，以下简称梅特）来自匈牙利，是国际上久负盛名的野生动物摄影师。现年31岁的他年少成名，15岁就获得匈牙利年度野生动物青年摄影师称号，17岁获得BBC年度野生动物青年摄影师称号，2010年摘获最具分量大奖—BBC年度野生动物摄影师（2014年再次获奖），成为史上获此殊荣最年轻的摄影师，也是匈牙利唯一获此殊荣的摄影师。
梅特最核心的摄影秘诀是其在摄影技术技法上的不断创新、突破和力求完美以及由此而创作的独特而新颖的作品。梅特是第一个使用单向玻璃进行伪装拍摄的人，这被公认为隐蔽摄影技术的革命。虽然每次技术实验都要花上几年时间，但梅特从不吝啬分享自己的技术技法。精彩的作品和夺目的荣誉使梅特在世界各地都受到家乡般的接待，但他还是在家乡匈牙利小昆沙国家公园，最具创作热情和灵感。那里是匈牙利鸟类最多的地方。对梅特来说，“摄影不仅仅是工作，更是一种热爱”。
段琳琳：你15岁就获奖，可以说是年少成名。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拍鸟的？是否受到家人或其他人的影响？
梅特：非常幸运我能够在匈牙利一个小村庄长大，那里紧邻自然，所以在开始摄影之前，我就认识许多当地鸟种。我经常骑着自行车满村子跑。我有一本老工具书，我总能在书里找到在现实中看到的鸟，这非常有趣。但我渴望了解更多。11岁时我买了一部老式苏联相机，300毫米镜头，我把它喷成了绿黄相间的伪装色。然后我开始搭建藏身所，以更接近鸟儿。非常感谢我的老师，他教导我如何用声音吸引鸟儿，对我帮助很大。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拍到第一张比较好的金丝雀的照片。当然，现在这不是问题了—呆在藏身所观察等待，你会看到鸟儿打架、交配、觅食。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殊技能，每个人都可以，只要潜心去做。
段琳琳：你曾做过哪些技术实验和创新？最满意哪种技法？
两只红脚隼和它们的猎物，匈牙利克勒什-穆列什国家公园，2008年8月1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段琳琳：你进行技术创新的动力是什么？梅特：我的工作充满乐趣。首先，我去寻找从未被拍摄过的动物，然后我尝试用前无古人的方法去拍！比如，我跟我的团队要拍摄夜晚星空下在水边休息的鹤，用广角镜头拍摄。问题是，如果你想拍到星星，光圈需要很大，最少F2.8，但如果用大光圈，前景的鹤就不够锐利清晰；如果在闪光状态下使用F16，能拍到清晰的鹤，但拍不到星星。我们想象中的做法是曝光20秒，刚开始用F16，然后用F2.8，快门始终打开。从技术上看这似乎不可能，但对我来说，尝试“不可能”是最有意思的事。最终，我们使用电动引擎、遥控器、钓鱼线等辅助材料实现了这个想法。
段琳琳：你从事鸟类摄影的使命是什么？
梅特：鸟儿是我一生的热爱，我迷恋它们不断变化的生活方式和“故事”。当然，我也热衷于自然保护。所以，我愿意与尽可能多的人分享鸟儿的美。
段琳琳：你被誉为“看不见的鸟类摄影师”，你怎么看这个称号？
梅特：这是我的昵称，概括了我是如何通过数天、数周甚至数月在我自己搭建的藏身所等待好运降临，从而拍摄到鸟儿近距离的照片。我经常用单向玻璃隐蔽，它能够让我无限接近拍摄对象。当我们带着望远镜在野外穿行时，我们经常能够看到自然界激动人心的瞬间，但由于距离、光线、背景、环境等因素的制约，我们往往很难将那个惊喜的瞬间，那种视觉体验传达给他人。所以我总是努力对那些瞬间的发生做出预判，然后记录下来。一张优秀的自然历史照片的背后是周密的计划和足够的耐心，当然，还有一点点运气。
穴鸮，巴西潘塔纳尔，2009年11月3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绿顶辉蜂鸟在隐蔽摄影公司广告牌上停留，哥斯达黎加蒙特韦德，2009年2月14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段琳琳：为了拍摄，你都做过哪些伪装？最艰苦的等待是什么？
梅特：我会创造最好的拍摄条件，然后当所有因素趋于完美时，把剩下的交给自然。我喜欢没有看到过的作品，比如在特殊光线条件下使用新技术拍摄的照片；我也喜欢别人从未尝试过的拍摄；我还喜欢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工作。我曾在一个并不舒适的藏身所、一个艰苦的环境中呆过数千小时。为了拍到一张好照片，你需要各种因素达到完美，这种可能有时不足百分之一。但如果你在野外搭建了“工作室”，那即使一天在其中藏身超过10个小时也是舒适的。同时，你不会破坏环境，可以看到更多自然行为，而且所有因素，背景、光线、水平线、距离大部分时候都是完美的。这种方式大大增加了拍到所谓一生难得遇到一次瞬间的可能。
绿顶辉蜂鸟攻击一只绿色蝮蛇，哥斯达黎加蒙特韦德，2009年2月14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大斑啄木鸟，匈牙利小昆沙国家公园，2008年7月23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段琳琳：为什么创办隐蔽摄影公司（hidephotography. com）？你不怕暴露成功的秘诀吗？
梅特：我们公司业务主要是自然旅游摄影，并在全世界搭建独家藏身所。我们从2004年开始在匈牙利开发专业自然旅游摄影，一时客源不断。目前为止我们建造了15个藏身所，我们保证在旺季理想情况下，6天之内能拍摄到30种鸟。我们提供各种独特鸟类的拍摄，比如金丝雀、金黄鹂、欧洲黄喉蜂虎、白尾海雕等；还有各种藏身所，半地下的、11米高的、水中的等等。
出租藏身所是我搭建和使用它们的唯一乐趣，同时那些收入可以让我把它们修缮得更好。除此之外，我可以跟不同的租客聊天，律师、医生、商人，不同的背景，不同的领域，让我学到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一点都不担心暴露自己的摄影秘诀。跟那些感兴趣的人一起分享是我的荣耀。我很高兴看到他们拍出精彩的、独特的作品。在匈牙利之外，我们还在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哥斯达黎加，巴西潘塔纳尔，南非建造了藏身所。
苍鹭、大白鹭、黑鹳，匈牙利小昆沙国家公园，2010年8月31日。摄影：本斯 梅特（© Bence Máté）
段琳琳：中国有非常多拍鸟的人，你有什么建议给他们吗？
梅特：对鸟类摄影师，我有以下建议：1、要时刻谨记你只是鸟儿世界中的客人，千万不能干涉它们，伤害它们。拍摄某种鸟类之前，要做足拍摄准备，确保对它们有充分的了解。2、如果想要拍到好照片，一段时间内要持续关注某一种鸟，在拍到理想中的“那一张”之前，不要放弃。3、把相机从三脚架上取下来，保持跟拍摄对象同样的水平线，选择均匀的、干净的背景。4、在侦察清楚住所附近都有什么时，不必走太远去拍摄—机会是无限的，尤其在城市中。你身边拥有的自然往往超过你的想象。今年春季和夏季，我们将在匈牙利迎来第一批中国客人，很期待见到他们。
段琳琳：目前在做什么项目？下一步有什么拍摄计划？
梅特：我们正在建造世界上第一个在线藏身所，以及世界各地自然旅游摄影需要的独特而新颖的藏身所—在几米远的距离可以拍到林鸟和各种水鸟。我们每年会去1-3个地方，有些是我们精挑细选的，有些是当地邀请我们去的，然后基于当地的想法和建议，制定出一个自然旅游摄影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