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抵达德国汉堡,并非为协调解决欧盟难民危机而至。恰逢汉堡上海双城缔结友好关系30周年,我有幸成为马拉松使者之一体验汉堡,如是,我也算枚有为青年了。汉堡乃德国绿化最好的城市,欧盟认证其为“欧洲绿色首都”,又为德国第二大城市,不妨用几个关键词描述之。
水韵SHUI YUN
占据人体比重70%的水,支撑起一个鲜活的人,汉堡如人。易北河及众多的叫不出名字的河道如人体贮水器官与血管遍布汉堡,伴城灵动。形似人体核心器官的阿尔斯特湖,恰似城市点睛之笔,最不可或缺。
水一点儿都不寂寞。易北河有汉堡港,大大小小货客轮密集拜访辞别,阿尔斯特湖有划练的皮艇、跑步的人群、寻食的天鹅、梳毛的野鸭,只是我靠近,野鸭也自顾自做它的事,都不理我。
水上有桥,桥上有爱。桥的栏杆上有五颜六色的同心爱锁,有的看上去像刚挂上,有的风吹日晒已回归钢铁的本色,但依旧牢牢锁着。真想找到那几把最老旧的锁主人,听听他们的故事,转念,这主人不就在我眼前嘛。每一把锁都是一个爱的故事,爱在桥上锁定,在河上延展,在汉堡生根发芽。据说汉堡是世界上最多桥梁的城市,有两千多座桥,是啊,究竟还有多少爱的故事呢?
水生风,风生电。据说汉堡已经占有相当可观的风电使用比例,并且作为德国风能研发中心助力德国乃至欧盟风电发展。
水物人和谐。世界文化遗产仓库城植于水中,此乃世界最大的储物仓库,建于光绪九年。若运气好,能逢着潮汐坐小驳船近距离观看。站在桥上,仿佛看到一百年前仓库城顶层楼垂下的牵引绳,拉着世界各地的珍宝存于这红色的砖墙后,而后这些茶叶、可可又散于人声鼎沸的人群。我亦在岸边店里买了几包印度和哥伦比亚的咖啡,扑鼻而来的浓香让我明了,不必跨越万水千山追寻,只需水边稍候。
稍候,在水边稍候,若是光绪九年,能看到女人在河边洗衣,扎着辫子的男人则在大口吸食鸦片,“此中华一大变”。
若是光绪九年,德国之邻法国与中国正枪炮相对,如今上海与汉堡之友谊已三十而立,寒砧不韵随水逝,令人慨叹。
乐动YUE DONG
汉堡为乐而生因乐而动,古典乐与现代乐并行不悖,集体与个体为乐而乐。
港口城区正建的汉堡音乐厅与仓库城比邻,远观如海浪恣意流动,华美大气。据说这是世界上最贵的音乐厅,由设计北京鸟巢的两位顶级设计师联作。明年年初的音乐节将有维也纳爱乐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等世界一流交响乐团莅临演出。
夕阳暗落,圣保利区的酒吧街区便疯狂嗨动,人群在灯红酒绿中随性摇摆。1962年,创立不久的披头士乐队在这里的夜总会混迹飘荡,艰难创业的日子注定无聚焦的纸墨留世,只有当年四人挤在小房间、去隔壁电影院厕所洗漱的点滴传说还若隐若现,但四年之后的再回德国却万人空巷,历史事件精确到分——1966年6月23日12点56分,事件描述夸张又精确——飞机降落,停机坪上顿时炸开了锅,200名警察拼尽全力阻挡疯狂的粉丝们,而媒体记者则趁机蜂拥而上。
“汉堡年轻人在25分钟之内沉浸在披头士狂热之中,尤其是女孩们在偶像们弹奏的旋律中如痴如醉,不停尖叫。这个音乐厅有史以来地第一次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人潮。”德国之声如是回味《汉堡晨报》的记载。
今天,这样的场景并不鲜见于流行音乐会,但,须知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流行音乐巨变的年代,由披头士乐队开启。
今天的年轻人听《Yesterday》《Hey Jude》,也如当年的年轻人一样轻松欢喜吧,而饱经风霜的老人却正用行动书写自己的人生终曲。1896年,63岁的勃拉姆斯参加挚爱克拉拉葬礼。不妨摘抄他们最后一见:勃拉姆斯拖着病危之躯,绝望而痛苦地行驶在欧洲大陆。由于行色匆忙,他踏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车载着他离他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
一年之后,勃拉姆斯离世,令人唏嘘。勃拉姆斯的受洗地乃汉堡圣米歇尔大教堂,他的印迹至今还在。四月的教堂略显肃穆阴冷,但内部则暖色调,巨大管风琴奏起圣洁温暖的曲子,入者极易融入,若是坐下,便不想离去。
今天中国的孕产女子会把勃拉姆斯的《摇篮曲》作为胎教曲,如是,自由然而孤独的勃拉姆斯还在。
侧面人像(马丁-路德)
圣米歇尔大教堂正面
披头士乐队创业初期的固定演出场所
精细JING XI
细节见精细。论及精细,当首推汉堡微缩景观世界,这亦是世界最大的玩具火车展览,真是叹为观止!缩小的火车在瑞士山间穿梭,缩小的交通除障车开向美国事故现场,缩小的人在汉堡音乐厅听歌剧……据说有1000多列火车,15万个微缩人……灯火循复明暗模拟昼夜交替。世界各地没有缩小的人围观热议缩小的世界,兴致盎然,若是稍微驻足,能看到微缩景观世界里的各种人情世故,若是足够留心,能看到几对爱人在滚传单。
市政厅亦不枉精细二字。汉堡市领导在市政厅为我们备了简短隆重的接待仪式,之后我们被带着参观市政厅,也有幸看到不对普通观众开放的区域。
汉堡邻海多水,土软,据说市政厅乃建立在几千根木桩打造的地基上,建筑古典恢宏豪华,细节繁复精致尤美。外壁龛内有各种雕像或镶画,内分议会厅、市民厅等诸厅,有647个房间。议会厅对于我国人民来讲,还是稀罕物,我不免多端详了会儿,遐想。又正逢着市民厅即将举办入籍汉堡的说明会。
市政厅门前会有趣事,据说若男子三十而立依旧单身,需着奇装被诸友架至市政厅门口扫路,并搭讪过路单身女子,直至索吻成功,否则要扫到地老天荒。我未见着,倒是在酒吧街区见到一英国男子几乎赤裸被其同伴簇拥起哄游街,据说乃婚前出来最后浪一次。
若真细究美食之精,则老大非中国莫属,但逢着用料考究、做法别致的汉堡独特美食,也是让人同等愉悦的事儿。德国最大的华人旅游企业之一——德华旅游集团的金总盛情宴请我们,这是一家老字号,门头极小内容物极大,若非当地人,确乎难寻,幸甚,喝正宗德国扎啤,品烤猪脚、香肠、酸菜,好吃到也顾不得形象了。
尊重ZUN ZHONG
尊重历史。马拉松日见到汉堡城降半旗,据称是为去世的前外长根舍而降,因其为东西德统一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德国人怀念并尊重他。
尊重人性。其一,尊重生理需求。我们顺带参观了红灯区,性用品商店商品让人眼神迷乱,橱窗里是招揽生意的各国女郎,一位同行小伙伴的屁股被站街女郎掐了一下,他向我们汇报。食色性也,充分给与基本需求疏导出口,同时在法律上给与负面界定与严苛惩戒,此方面值得中国借鉴。目前散布中国的粉色暧昧小店不合法却又与当地监管机构融洽,这是中国式的尴尬,随着中国两性人口的差距拉大以及性犯罪的高发,在法律上可作界定,在海南可尝试建立红灯区。
其二,尊重个体独立。在汉堡大学孔子学院与德国运动员的对话,让我感触颇深。一位德国先生说他去年参加过上海马拉松,直言其他方面都还好,非常不满且不可思议的在于太早出发。国内马拉松赛出发均较早,早至七八点,需凌晨四五点起床用餐排空,与汉堡马拉松的9点出发对比鲜明。究竟是吃好睡好来玩场马拉松,还是出发之前即已挑战了人体生理极限?国内马拉松选手已习惯过早起,一如习惯了拥挤排队、习惯了不敢扶起摔倒的老人,因氛围如此,思维已固化,固化的背后乃是不充分尊重。
一位先生又言两国很远我们有幸相会,语气深情激昂令人动容;整场热烈掌声与热情互动,几无离席,如对明星般;后集体自助餐,小范围愉快交流,临别汉堡友人逐一前来祝贺马拉松日好运,这是我未料及的,也让我对汉堡人的礼貌又识进一步。同场亦认识了几位在德工作学习的不同年龄人士,我倍感亲切。
汉堡人口约200万,平时路上人少,马拉松日赛道边却突然出现很多观众,有的直接摆着餐桌,边吃边为选手加油,让我印象深刻;沿线各种乐队为选手奏也为自己乐;Carsten家人在马拉松赛道为我们温情加油让我至今很感动。
其三,尊重个体空间。一是狭隘意义上的,以汉堡马拉松为例,相信大部分跑者会在意自己成绩,期待出发位置能够靠前,但身后的跑者离我有足够间隙,不像中国的马拉松,即便分区跑者亦拥挤,身体靠着身体;二是稍宽泛意义上的,不同群属有自己的圈子,香珍区原为反主流大本营,其酒吧和夜生活更似为文青打造,与圣保利区的匹配群体不一样。
尊重背后乃三观。三观不齐,何来尊重?
后记Postscript
本次成行乃因汉堡大学孔子学院发起,由汉堡驻上海联络处、汉堡市政府、汉堡马拉松组委会、上海马拉松组委会支持,另有活动赞助商德华旅行社和土耳其航空公司,以及我个人赞助商GOLiFE运动手表,一并鸣谢。同时感谢李源及Christian二位摄影师之帮助。
我离开这几个月,德国难民危机愈演愈烈,此事似乎怪我。英国脱欧之后,有激进的观点认为,欧盟未来将解体、德国会受严重冲击。但我认为,德国整个国家权力分配与制衡妥切和谐,制造业水准引领全球,百年企业遍地皆是,不受政党轮替影响更无富不过三代之说,物价多年保持稳定,若是欧盟解体,德国之强大依旧,而开放之港汉堡更毋须置疑。相较,光绪九年差距已显,而今需学习的依然较多。
我喜深度游,一路人景未及细品,至今不知汉堡港的风吹向何方,亦无时间去期待的博物馆。缘已启,看来有机会还要再去欧盟的绿色首都—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