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智慧少年·润

十一号楼的猫

作者:未知
◎燕子

我住在二十五层,三层的楼道里养着一只流浪猫。

它刚来的时候,我经常加班到次日凌晨,也就经常和它一起坐电梯上来。这经历说起来有些奇怪,我居然和一只猫一起坐电梯回家。有一次,我一个人抱着一堆东西走到楼下,用下巴很卖力地点开电梯开关,前脚刚进去,后脚它就跟进来了。我盯着它,它盯着我,我只好用额头顶了我自己的楼层,又用下巴按了它要下的楼层,基本可以用手忙脚乱来形容当时的情形。等搞定之后,原本一路走回来的沮丧感消失不见,我一个人在电梯里笑得前仰后合。它出去的时候,还靠近我的腿边翘着尾巴蹭了一下。大半夜,我和一只猫同乘了电梯,还为它按了按钮,这太喜剧了。

它是三层住户们一起养的流浪猫,听楼下大厅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说,它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从电闪雷鸣中逃进楼里来的。当时的样貌非常惨,身上还有伤,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当时三楼住着的刘奶奶撞见了它,心生怜悯,就把它抱回了家,养了伤洗了澡,也下定决心收养了它。这个刘奶奶是楼里的风云人物,楼下广场舞军团的“头目”。

为了照顾好这只猫,刘奶奶甚至缺席了很久广场舞。在刘奶奶的照顾下,它很快恢复体力,也脱胎换骨,以至于后来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它完全变成一只美貌的家猫。伤好以后,大概是它自由自在流浪的时间太久,实在不习惯这样被禁锢在一方小小的屋子中,成日趴在窗口里,用爪子扒着玻璃总想往下跳。刘奶奶觉得它是想外面了,就打开门把它又放了出去。它也不犹豫,就直接奔向了自由的广阔天地。

可自打那以后,它似乎把三层当成了坚实的后盾,在外面野几天,就回来,还会坐电梯,回到三层就安静蹲在那里等着。慢慢地,除了刘奶奶,整个三层的人都习惯了,开始没事就往外面放点儿吃的,喝的,有时候甚至还有猫玩具。它也越来越把这儿当成家,从半个月一回到几天一回,现在一天一回,比上班下班的白领还准时。

于是它就这样奇怪而温馨地和三楼一整层的住户和谐而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

很快,整幢楼都知道了它的存在,当然,并不是全楼的住户都如此爱心泛滥,但就是谁也没有左右过事态的发展。它这样自来熟,我们也都不好意思装作陌生人。渐渐地,它从三层的猫变成了十一号楼的猫。也会经常看见同楼的住户跟别人说,这是我们楼的猫,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不止一次回家的时候,听到别人问保安,怎么总能见到那只猫。保安头也不抬地说,噢,那是十一号楼的猫,出来溜达溜达,听得我差点儿当场笑出来。十一号楼的猫,这真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就很文艺。超市里买了太多东西拿不回来,留下地址拜托工作人员用推车送回去,一说楼号。那边就直接说,噢,就总有只猫在楼里转悠的那幢,我知道我知道。那只黄毛碧眼的猫咪突然间变成我们的流动标签,让一些事情变成格外有意思起来。

朋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一进家门就一惊一乍地说:“你们邻居还真热情啊。这远亲不如近邻,在你家我算是见识到了。”他很疑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全楼的人好像都是认识的,出个门回个家在电梯里见到了,还点个头示个意。我就带她去参观那只猫。朋友惊叹:“太神奇了!你们楼居然没有讨厌猫的?”其实当然不会是所有人都喜欢猫的,但谁也记不起来,怎么个过程,它就赖住了这幢楼,成了这幢楼里的业主。因为它的到来,这些原本互相陌生的人的标签突然都多了一条,十一号楼的猫的主人们。

十一号楼的猫,变成了十一号楼所有灵魂的交集点。它把人们从快餐而淡漠的城市文化里拯救出来,让每个人都不再是冷静的路人甲乙丙丁,成了活生饱满的男女主角,演着一出叫生活的戏。刘奶奶作为这只猫的原始救命恩人,更是和它发展成童话一样的关系。我不止一次看到刘奶奶遛弯回来,它连跳带蹦地冲过去,围着她转圈。刘奶奶也很欢喜,跟我们说,孙子知道她养了一只这么有灵性的猫,一到假期就住过来看它。原本搭救了一只猫,结果还让宝贝孙子成了常客,简直就是节日大酬宾。说话间喜气洋洋,仿佛不是她给了它新生,倒是它带动了她的幸福生活。

这只猫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它变成了所有人的精神亮点。那些有时候不愿意表现的善良和软弱,还有刻意隐藏起来的动情和敏感,都在它这里得到释放。人们喂饱它,还喂饱自己的心。人们关注它,进而发现原来生活里有这么多小事值得被看到。它们都充满了爱与柔软,缓慢而有效地治愈了很多纠结。而且它把家变得更像家,我们集体养了一只小动物,我们都成了别人生命的依靠,还有什么理由不勇敢而乐观。

(裴金超摘自《何必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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