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徽省宿州市灵璧县被称为“中国观赏石之乡”,这里走出了一位焦裕禄式的好干部——黄湾镇柯湖村党支部委员柯增华。柯增华二十三岁起就担任了村干部,从毛头小伙干到年近六旬的“老柯”。他三十五年如一日为乡亲们解难事、办好事,身患绝症依然坚持工作,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
2 近些年,新农合(新农村合作医疗)解决了农民看病难的问题,深得民心。但刚实施的头几年,并不是每个村民都理解和支持的。村民大力,犟得像头牛,任村干部说破了嘴皮子,踏破了门槛子,硬是不愿交新农合款。
3 柯增华知道后,每天吃完晌午饭,把随身的黄皮包一拎,就去敲大力家的门。前两回,柯增华都被堵在门口不让进,给大力讲政策,他听个开头就不耐烦:“叔,没那闲钱,生病受灾我自己认。”说完就砰地把门一关。
4 转天晌午,大力正在收拾外出打工的行李,忽听屋外响起娃子们的欢笑声。一看,村娃子们把柯增华围在中间,柯增华打着快板唱得正欢呢:“农民交小头,政府出大头,参加新农合,生病住院有靠头。”
5 大力不由寻思起来,自己这几年在外打工挣的是不少,可没买医保,就怕生病,也生不起病,何况自己还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时,见柯增华抱着儿子明子向门口走来。6 柯增华笑着说:“明子聪明,六岁娃娃,一点就通。”大力涨红了脸,口里还硬气着:“老华叔,明天我要到上海去打工。您要是心诚,明早5点半来。过了点儿我可就走人了。”柯增华一刻没犹豫:“行嘞。”
7 四下还是黑乎乎的,柯增华起了床,紧赶慢赶,5点钟就到大力家门口了。大力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惊讶地看着站在寒风里的柯增华,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急忙把他拉进家,泡上热茶。
8 柯增华还没坐定,就从包里取出一本《外出务工指南》递给大力,说:“拿着吧,用得着。”大力的心里热乎乎的,他把昨晚就装在信封里的新农合款郑重交到柯增华手里:“叔,交给您,我放心。”
9 春节刚过,黄湾镇低产田改造工程分派到各村,家家户户都有任务。柯增华为了带头上工,就把家庭成员动员起来,还义务地帮上了年纪的五保户完成工程任务。村民们看到后纷纷走出家门上工。
10 低产田改造工程进入尾声。柯增华有事没事就在地里转悠,检查村民改造的田是不是达标。转到石九家的地段时,他捻起土,看了又看,眉心拧起一个疙瘩:“出工不出力,改了也白搭。”11 石九好酒,柯增华直奔杂货铺,果然在那里找到石九。“我说石九啊,你包的那块地,改造不合格,得返工。”石九不服,柯增华摆摆手:“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咱叫大家伙儿做个见证,当场验一验。”
12 村民渐渐围拢过来。石九看到人多了,嗓门大起来:“你敢让我量量你包的那块地吗?”柯增华咳了一声:“让众乡亲作证,如果我少干一寸,就帮你干一米!外加请你一顿酒。”石九一听酒字立马答应。
13 石九到地里认认真真丈量,结果还多了三十公分,十分不好意思。柯增华说:“地是咱庄稼人的命根子,不侍弄好,行吗?别担心,返工我帮你一起干。”石九擦擦眼睛:“老柯,你这村干部当的,太仁义了。以后我听你的。”
14 打那以后,低产田改造进行得顺顺当当的。开了春,镇里几十个村组大评选,柯增华所在村组的工程被镇里评为优质工程。柯增华抱着锦旗向大家说:“这锦旗的功劳,大家都有份!”
15 一大早,柯增华跳上四轮车往外赶。老伴儿贺心闵紧跟几步:“自家的地还没锄完,你往哪去呀?”柯增华回头憨憨一笑:“田大爷病了,我送他到镇上的医院瞧病去。”心闵心里担心他的身体,这么多年,从来没个休息天。
16 柯增华把田大爷送到镇医院,开了药,又送回来,和田大爷的邻居仔细交代几句,才往外走。柯增华出了门,忍不住在田大爷的地里忙活开来,锄草、浇水、施肥、打药。忙到下午,他才开着车往家转。17 谁知车过东柯庄,听见远处传来吵闹声。他忙掉转车头。原来余家要把平房翻建成四层楼,邻居严家的房子只有三楼,觉得这是余家要骑在自己头上。两家亲戚都来了,各自拿着镐、锄,横眉怒目,看上去一触即发,就要开打了。
18 两家知道柯增华的威信,都不言语了。柯增华说:“打群架是要坐牢的,楼就是盖到天上去,你住不进,享受不得,还背着个坏名声,值得吗?”众人笑了,气氛和缓起来。在柯增华的劝说下,两家握手言和。
19 当柯增华顶着满天星斗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心闵在院中的小桌上摆上热了好几遍的饭菜,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说:“老柯,干工作不要命了?”柯增华内疚地说:“老伴儿,对不住你。”心闵不再恼,轻轻说:“你天生就是劳碌命。”
20 秋收秋种就要开始了,柯增华天天走村串户,去农户家收良种配套款。“秋老虎”一晒,人变得又黑又瘦。柯增华觉得常常全身乏力,右腹上方疼得吃不消。瞒着家人,他偷偷跑到镇医院开了止疼片。
21 10月,大部分农户都交了良种款,只有陈老实没交。柯增华天天上门做工作,终于把他说动了。陈老实看他脸色发黑,八成是得了重病。柯增华拍着胸脯说:“我以党性保证,我死,钱都不会少你一分,种子也不会少你一两。”
22 柯增华又给困难户垫上一千八百多元,终于凑齐了所有农户的良种款,这才脚步踉跄地回了家。刚到家,他冷汗直冒,全身发虚,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心闵一看不好,忙叫上儿子永刚、女儿丽丽,把柯增华送往医院。23 一连诊了几天,医生确诊是肝癌晚期。柯增华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乡亲们的款收了,良种还等着他发,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哪。这天中午,他正闭目养神,忽听得女儿丽丽轻声细语:“永刚,爸睡了,到外面说。”
24 柯增华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他悄悄跟着二人,听到肝癌晚期几个字,像炸雷般在柯增华的耳畔响开。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答应要陪老伴儿出去旅游,答应看着孙儿孙女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答应给田大爷过八十大寿……
25 柯增华打定主意,叫来永刚和丽丽:“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咱这就出院!爸的日子金贵着呢,你们就让爸把这最后的日子过踏实喽!”永刚和丽丽看父亲这副坚决的样子,流着泪答应了。
26 这天,柯增华正指挥儿子、女婿从车上卸良种,扛到陈老实家的院里。陈老实感动得热泪盈眶:“老柯,谁也收不得你!明儿我就去寻草药。”就这样,柯增华和家人开着自家的四轮车,把良种送到每一户村民家中。
27 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又到了村里集中收取下一年度新农合款的时候了。老林和其他村干部都劝柯增华,他却摇摇头:“你们让我跑动跑动,精神头反而更足。”每天白天,儿子永刚便骑电动车载着他去做工作。
28 晚上回家,他顾不得吃药就急着整理每人的资料,核对账目,又给在外务工人员打电话作宣传,常常忙到夜里12点。29 一天,柯增华到村民友禾家去收款,只看见友禾十五岁的女儿春妮在对着课本抽泣。柯增华惊讶地问:“你咋不去上学?”友禾的妻子早年得病去世,家境不好,友禾又在外做生意受骗,本钱都赔光了。春妮只好辍了学。
30 正说着,友禾回来了,他一见柯增华,就猜到是收新农合款的事。他为难地说:“叔,这款,我不是不想交,实在是……”柯增华拦住他的话头:“啥也别说了,总会有办法的。就有一样,春妮的学业不能断喽。”
31 晚上,柯增华在灯下算账,算着算着,长叹一口气。贺心闵炖了碗汤放在桌上:“喝点吧,工作尽力就好。”柯增华端起汤,又放了下来:“咱家存折上还有多少钱?”
32 心闵一听就急了:“这钱是救命钱。”“新农合款还差一千五百元,几十号人,不能把他们丢下。一人得大病就是全家的灾难,没有医保咋成?”说到这里,他感到肝疼剧烈,使劲用账本顶住肝部。
33 心闵忙把柯增华扶到沙发上坐下,给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柯增华好容易缓过来,长舒了口气。心闵含着眼泪把存折拿出来递给他:“我知道,要是不给你,你就不能安心治病。”
34 初冬,柯增华在全村第一个完成了两万五千元的新农合款收缴任务,他却一点儿没有歇歇的意思,冒雪来到友禾家。35 他把一个纸包塞到友禾手里:“让春妮回去上学吧。”友禾连连摆手:“不能收,叔,你的病要紧!”柯增华指着墙上的“优秀学生”奖状说:“春妮不去上学,我的病会更重,拿着!”
36 友禾拗不过,就拿过春妮的草稿纸,写了张借条递给柯增华说:“叔,这是我欠你的。”
37 没想到柯增华接过借条,几下就撕掉了,然后对友禾说:“我信得过你,等你有钱了再还。”友禾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38 冬至那天,贺心闵起个大早包饺子,子女也回来一起打下手。病势日益沉重的柯增华在家人的劝说下,同意第二天去上海看病,家人准备好好给柯增华过个冬至节。
39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柯增华打开门,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乡亲,连田大爷都在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赶来了。他忙把大家让进屋,红旺旺的火盆生起来了。40 田大爷拉住柯增华的手说:“你不在乡里,我们心里不踏实呀。”柯增华强打起精神:“田大爷,我一定早点回来,还要给您过八十大寿呢。”
41 在上海住院的日子里,柯增华计算着自己生命里剩下的时间,牵挂着村里的工作,念想着许多没有完成的心愿。病床上,他写了一首小诗鼓励自己,希望能让生命的火焰再燃烧得久一点。
42 春天又到来了。柯增华回到了柯湖村。人们又看见他熟悉的身影,更加蹒跚,却透着别样的坚强。春阳下,柯增华坐在院中的椅子上,他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但他还是要看一看他挚爱的热土,嗅一嗅这泥土的芳香。
43 柯增华让贺心闵取来书桌下的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全是特困户们的借条,你答应我,不要问他们要,他们是真困难。”贺心闵哽咽着答应了。柯增华又指着一件新衣裳说:“这是在上海住院时,我托人给你买的一个礼物。”
44 2013年4月19日,柯增华因病去世。4月21日,柯增华遗体告别仪式上,村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自发地前来为他送行……2014年1月29日,中共安徽省委作出决定,追授柯增华“全省优秀共产党员”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