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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意穿过内心

作者:朝颜

文/朝颜

当我的脚步随着卫河的水波律动,当黄昏的斜阳将浚县古城墙拉出一道深沉的背影,我知道,我已经走近前朝,走近一段厚重的历史了。

卫河之水依然清澈如故,只是我目之所及的这一面古城墙,却在岁月的更替间悄悄沧桑了容颜。茅草爬上了它的肩膀,鸟翅、虫声,留下风和月色的痕迹。七百多米的长度,度量不完它的韵味悠长。

那些闲坐歇息在城墙脚下的老人记得它,记得它穿过历史长河的故事,记得它“南京到北京,比不上浚县城”的辉煌。那些元代的砖,宋代的石,明代的碑记得它,记得它曾经的坚固和繁华,记得它在炮火之中立下的赫赫战功。

我看到嘉庆十八年的云梯架在城头之上。西南角的炮火,隔着厚厚的砖墙野蛮轰响。这座巍然屹立的古城墙挺起宽厚的胸膛,让三千天理教义军无计可施,颓然放弃。“义军前后围城达二月有余,攻城未果。”《浚县志》里的叙说,依然张扬着这一段史实带给浚县人的骄傲。

一棵古槐安静地守护在城墙边上,多年以前年轻的将士,如今终于站成了耄耋的智者。槐的枝叶在风中哗哗作响,诉不尽的甘和苦,而今只须独自吟唱。我知道,经历过多少的沧海桑田,内心就有多么的辽阔深沉。

如果今天,我能在城墙边遇见一位名叫子贡的故人,真想和他谈一谈“不耻下问”的文公,和“闻一知十”的颜回。我还想和他交一交心,作为孔子的得意门生,子贡如何也曾倦于学,也曾“愿有所息”。他是否在孔子“生无所生息”的鞭策下,再一次愉快地捧起《诗经》?

站在允淑门边,崇祯十一年的知县李永茂似乎仍在拈须微笑。“淑人君子,怀允不忘。”知县自掏腰包捐出银两,修城四十丈,感动多少乡绅、志士纷纷捐资筑城。我看见残缺的那一座角楼,化作了城西墙外的卫河码头。我听见母亲的忠言,嵌进了每一块砖石的缝隙。他将清廉的故事留在了浚县,也将公平、善良、美好种进了世人的内心。城门不高,但前人非凡的气度,却需仰视方能得见。

钟声悠长,文治阁用一口明代的钟,撞出了贯穿400多年的回响。卢荫棠题写的匾额,依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它曾于烈火中涅槃,又在清澈的天光里重生。“岩岩榱桷,耽耽栋柱。不偏不倚,宅中而处。”多少文人墨客,为之痴,为之醉,为之吟下带着体温的诗行。年复一年层层覆盖的高考录取榜,见证了多少学子从这里出发,走向天南海北,走向五洲四海。那是属于浚县的辉煌,穿过文治阁的飞檐翘角,直冲霄汉。

今日,流水潺潺地经过云溪桥的五个孔洞,嘉靖三十三年的船渡已无迹可寻,漫延了11年隔河相望的光阴,早已成为往昔的记忆。今日,我伫立在姑山南侧的古城墙边,用指尖一一抚过青砖上累累的伤痕。你看,那赭黄色的夯土上,密布着深陷的凹痕与孔洞,但墙体仍坚如磐石;你听,那明朝洪武三年筑城的号子声,似乎依然在耳边回响。

今天,我被悠远的古意收买,诗句和言辞纷纷落地。今天,纷乱和征战早已离我们远去,清风吹过,更多美好的事物,在城墙边上恣意地生长。

当古意穿过内心,一座古城墙盛开在光阴里的故事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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