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栖霞寺的僧人多问了他一句:“小朋友,你可愿意当和尚?”“愿意。”师父赐他号“今觉”。一日,他在佛学院学习王云五的四角号码字典,见“星云”二字意境辽阔,甚美,欣然用了这个名字。
他一生以推广“人间佛教”为己任,让法水长流五大洲,成为一代高僧。如中国佛教协会前会长赵朴初先生所说,佛陀未能完成的事,星云大师完成了。然而,他的故事大陆许多人知之甚少。于是,一位大陆记者数次登山拜会,他便涓滴回忆:
犹记当年他告诉师父,想带领僧侣救护队渡海去台湾。师徒二人隔桌对坐,想到时局难测,此行很可能是生离死别,不禁热泪盈眶,饭菜到口,终难下咽。师父将平生积蓄的20块“袁大头”塞到他手中,目送他远去。
犹记初到台北时,大雨倾盆,积水过膝,他带着数名大陆僧侣,遍访寺庙,四处碰壁,好不容易被寺院收留,当局却以“共产党派来的间谍”关押了他23天。
犹记辗转宜兰时,他带着青年男女,唱着自编自写的歌,骑半新不旧的脚踏车,迎着晚霞驶向乡野。他们在大树下讲何为善,在山脚下讲何为仁,在村屋外讲何为信。间或放幻灯、办歌会、说奇闻轶事。劳作一天的乡野四邻听得津津有味。
……
后来的故事,便是更多的传奇。他开山建寺,他声名渐盛;他高朋满座,他慈悲为怀;他念念乡愁,他省亲长哭;他往返两岸,他磊落侠义;他淡看名利,他笑对生死。
在这位大陆记者的笔下,他之一生,乃是大时代的悲欢记录。记者与他朝夕相处,促膝长谈,从中得以观察一代高僧独一无二的细节—— 一早起来,看他挥毫写字;夕阳西下,推着轮椅上的他一起漫步;晚风拂面的秋夜,和他一起坐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听弟子们唱起年轻时的歌。于是有了《人生三百岁》。
“我这一生,提倡‘人生三百岁’。许多人第一次听到,都心怀疑惑:‘人,真的能活到那么大的岁数吗?’其实,换另一个角度来想,人生岂止三百岁。”星云说,他20岁便立志“以一当五”,一天要做5个人的事,若能工作60年,正是人生三百岁。
如今,他已工作69年。三更眠五更起,日复一日,手足胼胝,建起自己的佛教王国。一座佛光山,山外还有山,300个寺庙建到了洛杉矶和纽约等地;千余名弟子,人外还有人,数以万计的人在佛光会、读书会中求得心灵滋养。
高僧不是青灯长烟中高高供奉的佛像,而是励志、有正能量、授人以慧的血肉之躯。这是读罢《人生三百岁》最真切的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