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倾覆的围棋盘
其实人类的大脑老早就输给过机器。1997年，IBM打造的“深蓝”机器人，以两胜一负三和的成绩，击败了当时的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卡斯帕罗夫。那一次没有引起我的震撼。但一晃19年后的这一次，本质完全不同。
当机器以人的方式战胜了人
在我还是青少年时，父亲开始教我下围棋。当时，前辈们无不告诉我：围棋，是最容易学会，但最难下好的一种棋。
在过后近十年的手谈岁月中，我的水平虽然一直很低，但对围棋的博大精深却有了很强烈的体会。相对于象棋，围棋的规则都异常简单。但也因此，围棋棋盘上的开阔格局，棋盘中的变幻无穷，棋盘外的醇厚哲理，才更令象棋难忘项背。甚至，两种棋所对应的受众人群，素质都明显不同。
如果说：象棋是科学，围棋就是艺术；象棋像战役，围棋更似人生；象棋比聪明，围棋则拼智慧；象棋凭计算，围棋要靠直觉。换言之，象棋尽显形而下，围棋包含很多形而上；象棋类机器，而围棋更像人。“围棋一直是完全信息博弈游戏的圣杯。”“阿尔法”的缔造者之一Hassabis一言蔽之。
因此，当机器战胜了更像机器的人，并不是大不了的事；但当机器以人的方式战胜了人，则就是历史性的！
当“工具”开始成为“伙伴”
那么，我们该如何解读这一历史性变化呢？当看到一些主流媒体只是卖力报道：“阿尔法”的计算能力超过“深蓝”3万倍时，就再一次印证了我此前的论断：中国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强国，因为依然沉迷于数量的堆砌而不亦乐乎。计算能力的飞跃只是表面，而远不是本质。
“阿尔法”从本质性超越“深蓝”的，主要在于它已不再是“执行”既定的程序，而是具有了自我“学习”的能力。诚如Hassabis所言：“‘深蓝’是一个人工打造的程序，程序员们从国际象棋大师那里获得信息，提炼出特定的规则和领悟。而我们为‘阿尔法’注入的是学习能力，随后它通过练习和研究来学会围棋。这种做法更像人类。”
而这种深度学习能力，主要表现在“神经网络”这种类似直觉层面的突破。于是我们看到，阿尔法可以用李世石一样具有创造性的棋路与之抗衡，并大胆得让设计者自己都难以置信，更令李世石不仅当场色变，复盘时甚至怀疑：我以前的围棋理念是不是都错了！
当机器学会了学习，又掌握了直觉，那么它就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机器，并颠覆了其与人类的关系。在我看来，如果说“阿尔法”之前的计算机，都属于人类的“工具”，那么“阿尔法”之后的计算机，将开始成为人类的“伙伴”——比如：帮助人类发现一种新的粒子。
当平台能孕育，而非吞噬
接下来是一个很有趣的根本问题，那就是：“阿尔法”是如何长出来的？要知道，孕育出它的DeepMind公司2010年才成立，又在2014年才被谷歌收购。但是，在谷歌的卵翼下，转眼间它就孵化出了“阿尔法”这样震惊和改变世界的卓越成果！
这并不简单。事实上，很多大型科技公司每天都在到处收购各种新锐火种。但是，这些本来生龙活虎的火种，大多数都在庞大的帝国迷雾中化作了一缕青烟。事实上，正在火爆的AR/VR技术，惠普在三年前就收购了一个独立引擎，随后却泥牛入海；而类似的技术，也一直躺在微软幽暗的实验室里。
“‘阿尔法’本身并不需要很多硬件，但需要大量的硬件来训练，做各种版本，并互相比赛。这需要相当多的硬件资源，否则根本无法完成……同时我们有很强的主导权，这是我们的使命，所以我们加入了谷歌。”Hassabis道出了谜底。比较之下，我们才会期深深感叹谷歌作为一个创新平台的巨大生命力。当所有企业都恨不能做“平台”时，请自问：“我的文化，能孵化出什么？我如何才能创造，而不是吞噬？”而我们……
颇为巧合的是，这个他们人机比赛结束、人类进入新时代的夜晚，我们举国却还在或紧张或猎奇地关注一台晚会，一台曝光坑蒙拐骗的晚会。这就是差距。关于创新，关于体制，关于文化，关于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