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女报·Seaside

住这么大的房子过这么委屈的生活

作者:编辑 杨小果 设计 田雪

看天涯上关于婆媳关系的帖子,我们常常会觉得天下婆婆几乎都是令人讨厌的,嘴巴碎、管得宽、争风吃醋,如果有一个婆婆,完全没有以上这些缺点,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觉得婆婆妈妈的老女人是可悲的,然而霸道总裁型的婆婆其实你也不一定能Hold住,抱怨生活总是很容易,然而可能错并不在他人,而在于你自己,你的选择。

编辑 杨小果 设计 田雪

晶晶的婆婆是她的上司。霸道总裁刚从国外回来的儿子忘带家门钥匙,来公司拿钥匙,在电梯里遇到美丽的女孩,两人一见钟情,霸道总裁也并没有棒打鸳鸯,而是深明大义地说,只要儿子喜欢就行了。于是女孩换了一家公司,名正言顺地与前上司的儿子谈起恋爱,并且在一年半以后,正式成为霸道总裁的儿媳妇。

这种烂俗偶像剧的情节就发生在晶晶身上,因此,对于婆婆,晶晶算是比较了解,也一直有着浅浅的惧怕。婆婆与公公早年离婚,在晶晶的老公杰克留学期间,她一个人住着一幢大别墅,晶晶结婚的时候,在买不买房子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些时候。婆婆一直没表态,直到他们决定还是要在市区买房子,婆婆才在某个晚上,拉晶晶出门散步。正值盛夏,小区里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婆婆却一个人都不认识。“你知道的,我喜欢呆在办公室,平常回家很晚,这么大一个房子,其实一个人住挺寂寞的……”强势的女人摆出寂寞的姿态特别容易打动人心,晶晶一下子就心软了。

婆婆住在二楼,晶晶与杰克住三楼。别墅离市区不算太远,但三个人很难凑在一起吃顿饭。婆婆非常忙,晚上九点回家算是早的,杰克贪玩,下班以后经常与同事在一起,正常时间回家的只有晶晶。房子太大,晶晶害怕,一度想养条狗。婆婆问,白天谁照顾呢?晶晶想,也是啊。每个霸道总裁都有一身的臭毛病,或者说,优点与缺点同样鲜明的人更容易成功。晶晶知道婆婆的禁区,一是不许请保姆,最多只能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她必须在全家人都在场的时候干活。二是不喜欢吵闹,只要婆婆在家,晶晶与杰克走路都像猫一样,贴边在生育问题上 各国婆婆的表现儿,无声。婆婆还有一个特点,她不是喜怒无常,而是你根本看不出她的喜怒,她惟一的业余爱好是收藏,周末经常有人来看望她,基本上都是些江湖骗子,巧舌如簧,身边跟着一两个“前途无量”的艺术家。

晶晶不明白,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人是骗子,作品很拙劣,为什么婆婆却看不出,花大价钱买下来,放在阁楼上,说要传给下一代。有一次,晶晶实在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婆婆说,听天由命吧。艺术作品并不一定非要优秀才能传世,我是不懂艺术,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杰克连忙出来打圆场,说老妈的直觉一向很准。晶晶不说话了,在这幢大房子里,她觉得特别压抑。

无论晶晶还是杰克,如果要带朋友回来,必须选在婆婆出差的时候。婆婆周末在家,早晨需要绝对安静,她睡眠不好,就靠周末补觉。一次晶晶的戒指不小心掉在地上,婆婆立刻打电话上楼来,问为什么这么吵。晶晶不喜欢睡懒觉,只能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在外面晃到中午再回家。中午,婆婆会到厨房里露一手。她是北方人,喜欢面食,下一大锅面条,每个人必须吃两碗,为了这中午的两碗面,晶晶连早饭都不敢吃。

杰克经常对晶晶说,妈妈不容易,你就依着她吧,晶晶也经常这样自我催眠。只要凡事依着她,婆婆也的确是一个不闹事的中老年妇女,闲来无事就看书,安安静静,除了来找她卖字画的,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她。然而与她相处得越久,晶晶越觉得压抑得透不过气,并暗暗忧心,如果自己将来怀孕生孩子,婆婆的生活要被打乱,她是否承受得了。

这种担忧当然不是杞人忧天。

晶晶流产过一次,她父母来别墅照顾她。两位老人已经很小心地轻轻走路、小声说话,婆婆还是不习惯,时常面露烦躁之色。周末的中午,晶晶妈妈特意做好了一桌菜,等着婆婆起床。婆婆起来一看,说你们吃吧,我自己下面条。在婆婆看来,我的习惯我做主,在晶晶妈看来,这明摆着是不给面子,打我脸,那顿饭大家都吃得不舒服。吃完饭,妈妈就闹着要把晶晶带回家。晶晶跟母亲解释婆婆的习惯问题,理解是一回事,继续不爽是另外一回事,勉强住了一个星期,母亲还是坚决走了。走之前,拉着晶晶的手,怜惜地说,你瞧你住这么大的房子,过这么委屈的生活。

晶晶倒没觉得有多委屈,毕竟在婆婆手里做过下属,有时候心态还是当初的心态,觉得领导高冷一点,有性格一点,都很正常。她发愁的是将来的生活。婆婆说她再过两年退休,准备把公司交给杰克跟晶晶。杰克一早表明不想接手公司,他14岁去国外留学,闲散惯了,不明白为什么中国每个人都想赚钱、想成功,难道享受生活就不重要?他没缺过钱,也从不想赚很多钱,婆婆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她跟晶晶谈心的时候,总是说,我看杰克是指望不上了,以后你就是我的接班人。晶晶每次听到“接班人”这个词都很慌乱,婆婆这样的生活她一点都不羡慕,一想到将来要跟她一样,她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

杰克可以任性,向妈妈撒娇,她却不能。一旦她表露出不想接手公司的情绪,婆婆就瞬间崩溃。婆婆是个真正的女权主义者,始终认为,女人其实更有责任感,适合管理企业,所以杰克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晶晶却一定要肩负家族的使命。晶晶跟杰克开玩笑,说你妈怎么就这么信任我,杰克回答,我妈是心疼我,怕我太辛苦。晶晶仔细想想,如果自己是婆婆,劳累了一辈子,肯定也是既舍不得自己那份产业,又不忍心爱子一辈子跟自己一样过得了无生趣,有个可以操控的外人来接手,当然最好不过。

最近,婆婆在为晶晶规划生孩子的事。晶晶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婆婆又拉她出去散步了,语重心长地说,这不是你准不准备好的问题,而是我们家族规划的问题。你只有现在怀孕,两年后才能体力充沛地接手公司。晶晶刚想说我其实还没想好,婆婆立刻抓起她的手,说晶晶,我越看越觉得你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脾气、性格都一样,所以我不相信杰克,却相信你!

每次婆婆一煽情,晶晶就无言以对。无数次在梦境中,婆婆变身容嬷嬷、小怪兽,追得她无路可逃,只能奋力一搏,然而到了现实生活中,婆婆却像她的宿命,她累积了无数负面情绪,却终究不敢多发一言,只能一边心塞得要命,一边遵从那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命运安排。

每对婆媳的痛苦不尽相同但基本上都是痛苦

苦大仇深的婆媳关系我们看到的太多,不断地因为琐事摩擦摩擦。每逢此时,我们总会想,如果我的婆婆是另外一种模样就好了,什么模样呢?像韩剧《秘密花园》里金社长的母亲,穿着小貂画着小妆,有钱、见过世面、惜字如金。这样,婆媳之间是否就可以十分融洽?

可惜,还是不能。只要纠缠于亲密的关系之中,每一个类型的婆婆给儿媳妇带来的尽管痛苦类型是不同的,却基本上都有痛苦。婆媳这种复杂的关系,除了极少数情商极高者,可沉浸其中,却不为所困、所伤,绝大多数庸人,如你我,保持距离是惟一的万全之策。

然而,有两类家庭特别难以选择婆媳之间保持距离。一种是经济条件极差,房子很小,大家挤在一起不仅彼此温暖,更重要的是可以节约生活成本,比如把公婆的房子出租之类,另外一种就是今天文章中的,富裕人家。且不说豪门,那是必定要形成一种大宅门的气氛,才能显出大家长的声威,即使是一个较为普通的家庭,如果足够富裕,长辈们依然希望以大家住在一起来显示家族的兴旺发达。

有时候,富裕意味着责任。对于人这种易上不易下的动物来说,一旦富裕起来,就会挖空心思维持富裕,那么下一代人与上一代人的团结奋进,衣钵相承便显得格外重要。

你以为只有我们因为柴米油盐闹矛盾,没想到不为柴米油盐操心的人,更会因为精神沟通不畅,甚至被长辈精神折磨而痛苦不堪。如果一定要选一种,其实前者那些琐碎的矛盾更具公平竞争的意义,至少你面对一个俗气的婆婆,可以跟她吵,跟她闹,发泄自己的不满,而如果你遇到的是一个话语很少,却威信十足的婆婆,她的一切都无比正确,正确却未必适合你,你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你嫁给了一个家庭就嫁给了一种生活,而这种生活,过去从来不曾出现在你的蓝图中。更重要的是,你还没办法把这样的痛苦告诉别人,你试试跟闺蜜抱怨一下住在大别墅里的寂寞,接替女掌门的惶恐,她们一定会在心里默默将你拉黑,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玛丽苏,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

据说豪门儿媳妇在一起从来不抱怨婆媳关系,因为那样做,会显得你能力有限,双商欠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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