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养老难题
80后女孩米娅出生于柳州市。母亲生她时,已经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了。在米娅的印象中,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但却十分和睦。因为父亲在家排行老七,母亲总喜欢喊他“七哥”。父母这种欢乐融洽的相处方式,也让米娅一直在欢乐中长大,即使在工作后,父母依然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不管她做什么两位老人都表示支持。
2016年5月,米娅辞去工作,和朋友一起在广州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刚开始创业,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有时一天忙下来,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母亲心疼她,让她在外边别那么拼,但米娅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尽快多挣些钱,好把父母接到身边养老。
2018年1月的一天,老家的亲人给米娅打电话,支支吾吾地说:“你有空回来看看,你妈最近老犯糊涂,出门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米娅这才想起来,之前给母亲打电话时,她总是前言不搭后语,她一直以为老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当晚,米娅就赶回了柳州老家。
刚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坐在床上,一个劲地说女儿不见了。米娅忙放下东西,跑到母亲身边:“妈,我在这,我回来了。”母亲看着她,然后直摇头:“我的小娅才上小学,没你这么高,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回来。”说完,又冲里屋喊:“七哥,你骑上自行车出去迎一段,太黑了,孩子一个人走路会害怕。”父亲端着水杯站在那里直叹气,对米娅说:“前段时间你母亲的情况就开始严重了,好几次出门都是被人送回来的,我怕你工作忙,就没敢告诉你。”看着母亲像个孩子着急地寻找小时候的自己,米娅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她就带母亲去医院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最终被确诊为失智症,医生说这种病目前没有好的治疗手段,得病的老人会变成一个“孩子”,生活不能自理,智商逐渐退化,不记得家里人。牵着父母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米娅心里难受极了。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米娅决定带着父母回广州,以后就跟着自己一起生活,无伦如何绝不丢下他们。
把丢掉的记忆还给父母
初到广州,两位老人生活很不习惯。特别是母亲,因为整天待在家里情绪暴躁,嚷嚷着要回去。米娅只能拿出以前的照片一张张地翻给母亲看,对比着说:“妈妈,我就是米娅,这是小时候的我,我现在长大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像你,你从小就最疼我,我一个人在这害怕,你能不能在这陪陪我。”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母亲才最终接受女儿已经长大了的事实。
到了广州后不久,母亲就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不仅白天需要隔一段时间就帮她换衣服,连晚上也是。到后来,父亲建议女儿给老伴晚上用尿不湿,这样的话,老伴可以安心睡觉,也不用半夜爬起来换衣服擦洗,而女儿也可以休息一会儿。这样一来,每天晚上九点父母就寝后,米娅可以忙自己的工作。一般到了凌晨三点,母亲会准时起来上厕所。老人觉少,上了厕所之后便很难入睡,米娅只能陪母亲说话,讲故事,但更多的是说小时候的事情。
“有一次,我打赤脚下河摸鱼,鱼没抓到,反倒是脚被河底的石头刺破了,流了好多血。当时你正在田里做活,听见别人喊我受伤了,吓得没穿鞋子就往我身边跑,背着我就去医务所。晚上怕我脚疼,你就把我的脚搂在怀里,轻轻地摸着……你的手好像有魔力,你帮我摸一摸脚真的不那么疼了。”一边说米娅一边拍着母亲的背,就像小时候母亲轻拍她一样。
就在生活逐渐稳定时,命运又给米娅开了一个玩笑。父亲出现了和母亲一样的状况,病情发展很快。之前自己上班,母亲还能由父亲照看着,现在父亲又病了,两位老人怎么办?几乎没有过多的迟疑,米娅就决定带着父母去公司。
到公司后,米娅开始工作,便让父母坐在旁边等她。母亲忙活惯了,总是坐不住,一会儿弄弄桌子上的盆栽,一会儿又摆弄摆弄水杯。米娅便哄她道:“你看看七哥多听话,谁听话,晚上回去就有好吃的。现在开始比赛,看谁安静的时间长。”两位老人就像孩子一样,听到女儿一声令下,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哪知道,米娅忙起来就忘了父母比赛的事,等到了中午,准备带父母去吃饭时,才发现他们依然一动一动地坐在那里。搂着爸妈,米娅内疚极了。
孝心是一道良药
从那之后,米娅让父母在公司里随便闲逛。可看顾的再好,也有失手的时候。一次,趁着米娅打电话,七哥带着老伴出门了。米娅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只能报警。到了晚上,小区保安给米娅打来电话,原来两位老人一直在小区里面转悠,只不过找不到回家的路后躲在了草丛里。牵着父母的手,听着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米娅的心才算落了地。
2018年3月的一天,米娅接到一笔订单,对方要求她直接过去面谈。可见她要出门,母亲硬是拉着她不松手,后来赖在地上大哭起来。米娅没法子只好带着父母去见客户。没想到,客户听到米娅的解释非但没有为难她,反而很支持:“把两个老的带在身边,不光是经济压力,心理压力也很大呀,你一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米娅听后笑了笑:“父母在身边,我心里有种过日子的实在感。”对方听后直点头。
生活的辛苦对米娅来说都是小事,最让她觉得难过的就是父母已经开始慢慢把她遗忘。米娅迫切的想要找个方法去唤醒父母的记忆。
一天晚上,外边下着大雨,没法带他们出去散步,米娅带着他们洗漱完毕,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放老歌《映山红》。让米娅没有想到的是,母亲跟着大声地唱了起来,还喜滋滋地和七哥分享:“七哥,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那天因为一首歌,母亲记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这让米娅有了主意。此后,每天晚上做饭的半个小时里,她会把父母喊到厨房里,为他们在直播平台上注册了一个账号“柳州老人在广州”,专门给他们唱老歌。每到这时候,父母两人总特别的开心,病情发展的速度也在减缓。
除了帮父母恢复记忆,只要有空米娅就会研究好吃的做给父母吃。2018年端午节,母亲嚷嚷着想吃粽子了,米娅便亲自下厨包给母亲吃。母亲乐呵呵地说:“真好吃,七哥你也尝尝。”说着夹了一块粽子给七哥。七哥看着老伴,也是呵呵地笑。那一刻,米娅觉得特别美好。
(文中当事人均为真名)
(责编: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