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国际视野绘中国故事
曹文轩，1954年1月出生于江苏省盐城。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著有长篇小说《草房子》《根鸟》《青铜葵花》《火印》以及“大王书”系列等，主要文学作品集有《忧郁的田园》《红葫芦》等，多部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日、韩等文字。曾获国家图书奖、“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等权威奖项四十余种，并于2016年4月4日获得“国际安徒生奖”，突破华人在该奖上零的纪录。
连边（以下简称连）：请您谈谈绘本《羽毛》的创作初衷吧。
曹文轩（以下简称曹）：《羽毛》这部作品主角是羽毛，一根孤独漂泊、置身乡野、草根身份的羽毛，也俨然是漂泊时代人的群像。羽毛的群像代表性与羽毛命运的共鸣，让读者容易产生以羽毛为“我”的第一人称身份视角，这种身份的建立使这篇儿童文学立意具有广泛性。一篇优秀的文学作品必定能融入读者自我，激发读者随情节变化而心绪变迁。具体到《羽毛》，就是要让读者随羽毛的追问而追寻、体验周遭。
连：您的绘本儿童文学语言蕴含哲理，《羽毛》所要揭示的是怎样的问题？
曹：《羽毛》所要揭示的是一个哲学的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反映出现代人蛰伏的内心在仓促而无序的漂泊中开始追问、反思和自省。羽毛平淡的生活因女孩儿和男孩儿的对话而打破，羽毛的觉醒和追梦有着时代的共性，翠鸟、布谷鸟、苍鹭等羽毛一路上所遇到的过客的匆忙和冷漠是当今时代的一个镜像。追问人生终极价值是亘古的哲学命题，当今中国正处于新的转型期，新秩序的建立需要新的思想启蒙。《羽毛》就是借助儿童文学与绘画语言渗入思考，向儿童传播思想，培养审美，启迪成长。
连：为什么选择与国外画家合作创作绘本故事？
曹：《羽毛》的绘画者是巴西插画家、作家、剧作家罗杰·米罗，多种身份合一使他在绘本《羽毛》的绘画中，更像一位出色的电影导演，驾驭文学表达、整体影像和具体角色，各显其长，有机融合，共同演绎了一出精彩故事大片。作为巴西插画家，罗杰·米罗的绘画风格受到巴西多重民族特性多元化的影响，并有着现代主义绘画的表现，这使他的绘画风格在东西方文化差异、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切合点，体现了全球化时代的审美要求。羽毛的追寻之旅，因为绘画的延伸意义，在视觉上同时是一场中国文化之旅。这样的绘画风格，不仅利于在中国传播，也利于向世界展现出中国文化的魅力。罗杰·米罗因绘本《羽毛》获得2014年国际安徒生奖插画家大奖，是东西方文化为追寻人类共同理想的一次默契配合。
连：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连环画的兴盛为国家的“扫盲”行动、宣传新的政策以及提升国民素质发挥了重要作用。请您谈谈当今时代连环画存在的意义，如何适应新一代的成长？
曹：传统连环画是新中国几代人的集体记忆，当前需要融入绘本、插画、影视等多种艺术的有益养分，并运用互联网传播方式使传统连环画升级，更适应新一代的阅读需求。新连环画在当今时代仍大有可为，一图胜万言，新连环画同样可以发展“图启”功能，可以作为童幼儿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启蒙孩子成长，在他们的心田播种爱与美的种子，打开通往大千世界的大门，同时与自己的内心也架起通道，认识自己，把握自己，也表达自己。我们也要借助新连环画，传播思想与美，在新连环画这片试验田里，让哲学不再晦涩难懂，变得生动有趣、温馨可人，让童幼儿们在潜移默化中开化心灵，启迪成长。
连：当前《连环画报》改版，将主要面向青少年，您有什么心愿想表达的？
曹：我对连环画有着深厚的感情，连环画也深深影响着我的文学人生，很高兴看到《连环画报》改版，我相信这将是中国连环画的重生。一方面会惠及当今青少年，从那些老连环画细致而生动的故事刻画中传播经典，提升审美水准，汲取精神养分；另一方面启发画家提升文化修养。优秀的连环画也是画家修养的体现，希望近年来艺术市场重新洗牌后，画家们能更注重对学养的提升，更多优秀的画家投身新连环画创作，作家与画家联手创作新时代的优秀连环画。
1 一根羽毛，一会儿被风吹到这边，一会儿又被风吹到那边。
没有风的时候，一连许多天，她就孤单地待在杂草丛中，或是待在一堆落叶里。
2 一天，一根羽毛落在了水边的一棵树上。一只翠鸟站在树枝上，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水面。
3 一阵风吹来，羽毛被吹上了天空。一只布谷鸟从他身旁飞了过去。
“我是你的吗？”羽毛问道。
布谷鸟只顾向人们叫唤着：“布谷！布谷……”没有理会羽毛。风不住地吹着，羽毛不住地在空中飘动。
当布谷鸟又飞回来时，羽毛又问道：“我是你的吗？”布谷鸟扭头看了看：“不是！不是！”
4 羽毛落在了水塘边。一只苍鹭正在潜水里寻找食物。
羽毛问苍鹭：“我是你的吗？”
苍鹭只顾一路向前寻找食物，不理她。过了一会儿，苍鹭走了回来。
羽毛又问道：“我是你的吗？”苍鹭看了看羽毛：“不是我的。”
5 一阵风吹来，羽毛又被吹上了天空。一群大雁飞了过来。羽毛问领头的那只大雁：“我是你的吗？”
那只大雁只顾领着这群大雁往前飞，没空搭理羽毛。
大雁飞过时，形成一股气流。羽毛在气流中翻滚着，但她依然不住地问：“我是你的吗？我是你的吗？”
6 羽毛藏在草丛里，不吭声了。
7 后来，羽毛问过喜鹊：“我是你的吗？”
问过天鹅：“我是你的吗？”
问过野鸭：“我是你的吗？”
问过琴鸟和百灵：“我是你的吗？”
回答是一样的：“不是。”
8 这天，羽毛遇到了好心的云雀。
云雀说：“孩子，你虽然不属于我，但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带你飞上高空。我可是这个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呀！”
云雀用嘴衔着羽毛，向云的上空一个劲儿地飞去。
穿越了茫茫的云海，云雀把羽毛带到了云层的上方。
云雀放下羽毛，然后和羽毛一起在天空飘动。
9 突然，鹰“嗖”地飞离了岩石，然后像一只黑色的箭，向云雀射去。
羽毛听到了空中的一声尖叫，她甚至看到了有一滴鲜红的血珠，亮晶晶地从空中滴落下来。“风呀，你赶紧来吧！赶紧来把我吹走吧！”羽毛在心里不住地呼唤。
风来了，羽毛飞起，在峡谷中旋转，向山下的田野飘去。
天下起雨来。雨珠从羽毛上滑落，仿佛泪珠。“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只鹰！”
10 羽毛落在了田野上。
她躺在草丛里，什么也不想，一躺就是好几天。
灿烂的阳光下，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正在觅食。一家子欢吹喜喜，自由自在。
羽毛想：其实，不飞到天空，就在大地上走着，也很好呀！她多么想问母鸡：“我是你的吗？”但她已经没有勇气了。温暖的阳光下，母鸡展开了双翅——啊，好像缺一根羽毛呢！
阅读延伸
《羽毛》这个故事讲述了一根羽毛寻找一只鸟，当一个孤单的灵魂开始寻找自己的归属，就注定了她将开始一段跌宕起伏的旅程，将与一个个不同的个体有或深或浅的接触。她的生命因此而丰富，心灵因此而沉静。羽毛的寻根之旅，终结在大地上，但它追寻的历程将是一笔财富，不管是对羽毛，还是对我们。
“当列奥纳多·达·芬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梦到一只鹰的羽毛从嘴边飘然而逝，这个梦从此让他的大脑充满了飞一般的想象力。”您欣赏完《羽毛》这部作品又产生了怎样的想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