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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中国街

J. K.于斯曼(1848—1907),法国著名现代主义小说家,出生在巴黎,长期担任法国内政部公务员,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逆流》《大教堂》等。

对于那些憎恶巴黎的嘈杂、仅在周日才能释放的人,和那些想要逃脱富人街区枯燥乏味的大排场的人来说,市郊的梅尼蒙当永远是一片希望之乡,一个温柔而忧伤的应许之地。

就是在这个街区的一个角落,延展出了如此新奇、如此迷人的中国街。它最近被一座刚建起的医院截去了一段,变得残缺不全,而这也给它平添了许多人类苦难的悲痛演绎。飘荡在没有树也没有花的院子里,连被栅栏和篱笆围起来的小房子也带着谨慎冥思的神态,但这条街还是保留了一条乡间小道的愉快面貌,被小花园和小房子着上鲜亮的色彩。

这条街就这样依然故我,它是对枯燥匀称的否定,是崭新大路式的平庸直线排列的对立面。它的一切都是歪斜的,没有砾石,也没有砖和石头,没有铺砌的地面中心是一条凿出的沟渠,路的两侧是橼木镶边,被苔藓印上青色的大理石花纹,被柏油沥青镀上光亮的金色。一条倒卧的绿篱延伸开来,卷起一长串的常春藤,甚至几乎要触到那扇似乎是在一堆旧建筑材料中买来的大门,这扇门上饰有线脚,上面依旧柔和的灰色穿透那层手工涂上的黄褐色,污浊的手印还依稀可见。

一座两层楼的小房子在爬山虎的细线缠绕中隐约显露出来,周围是一团杂乱的缬草、蜀葵和大向日葵。向日葵的金色脑袋蜕了皮,露出黑色的秃头部分,像是靶子的一道道圆圈。

然后,在木条篱笆背后,总有一个锌制的蓄水池,两棵被细线连在一起的梨树,用来洗衣服。还有一个小菜园,里面有开浅黄色小花的笋瓜、一些酸模和卷心菜的方块地,日本漆树和白杨树的影子投射在其中,把这片菜地的边缘切成细齿状,并在上面画上格子。

而这条街就是这样,只是在有一线青天的时候,隐约露出红色和紫罗兰色的几角房顶。它越走越窄,时而弯曲,时而扭转,时而爬坡而上,一些地方竖立着老旧的煤油路灯,直到那条令人伤感的无限绵长的梅尼蒙当街。

在庞大的梅尼蒙当街区里,微薄的工资让女人和孩子们遭受着永恒的贫苦。中国街和与它汇合、将它横穿的其他街道,比如启程者街,和令人惊讶的奥菲拉街——其环形路线和突然的拐弯、它那不方不正的木围墙、那些无人居住的大凉亭、那些重归自然的被荒废的花园、丛生的小灌木和疯长的野草,这一切都是如此古怪离奇——则给梅尼蒙当带来了一丝独特的宁静色调。

在开阔的天空下,这是一条乡间小路,大多数从这里经过的人都像是吃饱喝足了的,这是追寻孤独的艺术家们所向往的角落。这是痛苦的灵魂们所乞求的避风港,他们需要的仅是远离人群的有益休憩。对于那些命运不幸的人、被生活压垮的人,这里是一处慰藉、一种缓解——痛苦减轻之感正从视野中不可避免的德农医院而来,高处的进风口划破天空,所有的窗扇里都充满苍白的面容,他们倾身凝视着平原,用渴望康复的病人那深深凹陷的眼睛。

这条街对痛苦的人是宽厚的,对乖戾的人是仁慈的,因为一想到这些可怜的人躺在这座长形大厅中布满白色床铺的巨大医院里,人们就觉得自己的痛苦和抱怨是如此幼稚,如此空洞。我们也会在这条小街隐藏的小别墅前幻想一个美妙的避风港,小富即安的生活让人只需要在想工作的时候才工作,不必因为生计所需而加紧完工。

的确,一进入城市中心,人们就理智地反复对自己说,在与世隔绝的小房子里,在寂静和偏远离群的环境里,难忍的厌倦会令人窒息。但是,每当他们再次沉浸到这条甜蜜而忧伤的街中,印象仍旧一如往昔。仿佛在远方凝视着单调海滩时寻觅的那种遗忘和宁静就在此处,汇聚在公共马车线路的终点,就在巴黎的这条被遗失的乡间小路上,隐匿在那些贫瘠大路的一片欢愉和痛苦的喧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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