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中国民族

我的汶川羌寨

作者:文/杨国庆
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有一个好听好美好温暖的名字,那就是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祖国,在世界东方高高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那就是国旗;这一面锦缎做成的象征960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国旗上,簇拥着56个和谐共生的民族。

汶川羌寨就在这锦缎之中,在这温暖人心的国旗之中。

微笑的羌寨

我是从汶川羌寨中走出来的,我深爱我的家乡,我看见了羌寨曾经的泪水和现在的笑容。

我的羌寨在哪里?在汶川。

汶川在哪里?在10年前万众瞩目、悲痛欲绝、众志成城的时刻,在祖国的怀抱里,在全国人民祝福、帮助和期待中,在鲜艳的国旗上。

走进位于西南岷江上游的汶川羌寨,至少有四个方向、三四条路径:理县、茂县、汶川、北川。2008年10月,因为举世震惊的“5·12”大地震,羌寨这个曾遥远地存在于诗歌中的名词,正式成为国家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而汶川、茂县、理县、北川,就是进入这个实验区的4道大门。

我是在羌寨的怀抱中成长起来的诗人,如今生活在汶川县城中。每天清晨,在岷江的涛声中,我沿江逆行,步行去上班,北有龙山羌寨,东岸是羊山羌寨,西岸是羊龙山羌寨。还有布瓦寨、萝卜寨、阿尔寨、牛脑寨、簇头寨、东门寨……

向北,群山深处的茂县有黑虎寨、三龙寨、维城、赤不苏、牟托寨、白石寨、水西寨、杨柳寨……一面面红旗在飘动。我分明听见了古老火塘里流荡的欢笑声,闻到了一朵又一朵花开的芳香。

汶川的西侧,是理县——一道可以仰望羌寨的门。

这里,深藏着桃坪羌寨,还有西山羌寨、剑山羌寨、九子羌寨,蒲溪羌寨、木卡羌寨。族人会在“啊呀”的木门声中,推开层层烟云,满心欢喜地邀请我回家。三堂经吟唱的老屋,熟悉的白石藏火,神秘的还牦牛愿,就地敲打石片建起的碉房,都是我童年美好的记忆。

向东,翻过岷山群峰中的九顶山,是北川——全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每每我迈步其间,总是感慨万千,曾经的灾难,如今的重生,都交织在这里:吉娜羌寨、伊纳羌寨、石椅羌寨、五龙羌寨……它们是北川新生的象征。

庆祝羌历新年活动的羌族小朋友 杨勇/摄文化的羌寨

锦缎国旗上面的汶川羌寨,是我的故乡。

发源于此的岷江,是一条默默流淌的母亲河。起初,我对这条滋养江源文明、天府之国的母亲河并不太了解。

中国西南,天府之国西北,岷江上游,我的家乡汶川蕴藏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根据考古发掘和文献资料记载,岷江上游是江源文明的腹地和中心,是古蜀文明的摇篮和发祥地。以茂县营盘山、汶川姜维城、理县剑山寨为代表的岷江上游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的文明程度,反映了五六千年前整个长江上游地区文明发展的最高水平。

据《夏书·禹贡》记载大禹治水始于岷江,“岷山导江,东别为沱。”自此,汶水被称为岷江。在历史上,明朝以前,岷江一直是长江的源头,称作江源。发生在江源岷山的文明,称作江源文明。

我的汶川羌寨所在的岷江上游是我国进行石棺葬文物征集、考古发掘和研究最早的地区,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石棺葬文化空间分布最为密集的地区,也是遗存延续时代最长的地区——从新石器时代晚期,经夏、商、周、春秋,直到东汉中晚期。

与山抗争,与石为伴,建造石室,古羌先民创造了灿烂的新石器时代彩陶文化,并且由此繁衍了一种新的石棺葬文化。所谓石棺葬文化,是指由实物石棺为载体,存储着氐羌人的信仰、思想、情感、追求,以及当时生活的物质水平与生产方式等信息的文化。

汶川地区早在3000多年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狩猎与游牧,进入农耕与畜牧并举的阶段,足见当时其社会经济与文化都相当发达。

威州对面,龙山如龙,穿插在岷江和杂谷脑河之间。山上,巍然挺立、俯瞰峡谷的是布瓦黄泥碉群。在2000多年前的秦汉时期,碉楼盛行,构成“夕阳落西山,千碉映黄昏”的壮美景观。《史记》所载“依山居止,累石为室”之“邛笼”,说的就是碉。这是羌族智慧和汗水、生命和情感的结晶,是我国建筑艺术中罕见的一朵奇葩。布瓦,羌语意为黄土山峰。峰上的布瓦村,是一个典型的羌族村庄,黄泥碉群林立,与龙山浑然一体。黄泥碉均为四角碉,通高18~23米,最多时有49座,现存36座,在山脚下清晰可见的有3座。同时建有4座石碉:六角碉、八角碉已毁,四角碉、五角碉尚存。

2006年6月,布瓦黄泥碉群、姜维城古文化遗址,同时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诗意的羌寨

不知从何时起,岷江孕育的羌寨成了富庶美好的象征。上古时期,岷山与今天地理学上的昆仑山,有着同名而不同内涵的天壤之别。它们一座属于地理的昆仑山,一座属于文化的昆仑山,彼此之间的分离始于西汉。史官司马迁委托张骞寻找神话中的昆仑山,张骞出使西域归来后,即向皇帝报告,武帝按图索骥一般,草率地命名了今天的昆仑山。《史记·大宛传》中这样记载:“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寘,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博学豪迈的毛泽东主席在上个世纪30年代红军长征时经过巍巍岷山,没有盲目跟信史记的说法,坚信岷山就是昆仑圣山:“莽昆仑,横空出世,阅尽人间春色。”随即隐喻眼前时代的革命“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我作为汶川羌寨的第一代诗人,作为中华儿女、古羌民族的后裔,在接受多种文化交汇碰撞、互惠共进的同时,还每日每夜真真实实地生活在这片诞生中华古老神话和璀璨古蜀文明的家园。

我在诗篇中坦荡赤诚地抒写我的汶川羌寨——这个祖国大地上、国旗锦缎上古老民族家园的历史和现实。我以一个羌族诗人的身份和视角创作的诗《昆仑看》,是中国作家协会2012年度重点扶持作品。在诗中,我集中抒写了岷山昆仑这个当前羌族生存核心区域,集中抒写了中国西部从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过渡地带的民族生活经验与社会特征,在历史和现实中的垂直影响和心理倾向,是一部明确带有民族、地域、历史、文化和时代体味与忧思的长诗。

我是在党的培养关怀下成长起来的羌族诗人。《昆仑看》乃2008年度重点扶持作品《汶川之歌》的拓展,中国作家协会公示时这样肯定《昆仑看》:“5·12”大地震发生后,世界仅仅知道了灾难的汶川,对古老而现代的汶川缺乏了解和认识。《汶川之歌》将对汶川精神属于人类精神范畴进行形象、鲜明、具体、生动、深层的抒写和思考,让世界通过诗人的视角和情思,看见汶川特别的美,欣赏汶川永恒的歌……

所以,书写汶川羌寨是古老文明与现代文化交融在我生命中的一种诗意表达。我说,汶川羌寨诗意在天府之国的上游,是突出 “诗意本身就在天府之国的上游”,或有形或无形,或缄默或吟诵,或赋形于现代汉语的表现形式,或流连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的传统风貌,或投射于国外语种的表达方式,皆美。美是诗歌的义务和标志。美是生命理想和民族责任的必然担当。我毫不掩饰一个羌族诗人对于党、对于祖国、对于新时代的崇敬与礼赞。我深深地知道,我们所处的和平时代是多少仁人志士的信仰和青春生命的牺牲铺垫形成的,我们所钟爱栖息的中华大地是一代代祖先筚路蓝缕开辟、前赴后继守护、舍生取义捍卫的热血家园。我的作品《同胞在——谨献给70周年前遇难的同胞》《新中国的源头》等都表达了我的感动与感恩。

作为一个汶川的羌族诗人,我是幸运和幸福的,因为我生活在天府之国上游这片优美的大地上,我与昆仑神山、天府之国有着无法分割的情缘。我深感自豪的以鼎立九州的大禹治水“岷山导江,东别为沱” (《十三经·尚书》之《夏书·禹贡》)就始于这里;“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李白《蜀道难》)始于这里;秦朝李冰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华阳国志》)也始于这里;“岷山起凤,汶水腾蛟”(北宋范仲淹)的赞美还始于这里……

如今,我们伟大祖国正意气风发地行走在新时代的新征程上,国旗锦缎上的我的汶川羌寨,一样沐浴灿烂阳光和明媚春风,一样继往开来创新创造,一样安居乐业铭恩奋进,不负苍天不负党恩,永远与国同在,永远灿烂辉煌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中。(本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少数民族委员会委员。)

( 责编 梁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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