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丹麦和瑞典,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要解释这两个国家为什么如此有名,大多数人可能也回答不出来。丹麦的名气,可能是因为这里有童话,有安徒生,有小美人鱼,有乐高积木……另外,每当提到世界上的发达国家排行榜,不论是人均 GDP 排行榜,还是国民幸福指数排行榜,抑或是最清廉国家排行榜,我们都能看到丹麦和瑞典。
在很多人眼中,这两个国家仿佛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人间的各种阴谋诡计,这两个国家都不太参与。每当提起丹麦和瑞典,我们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词好像就是“幸福”。以至于在美国大选上,民主党候选人桑德斯在电视辩论上信誓旦旦地说,他如果当选总统,就要把美国建设成像丹麦一样的幸福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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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麦,人们出行就骑一辆自行车;在瑞典,人们出行就开 一条小船。在美国,一个人如果有一艘游艇,大家都觉得他特别厉害。但在瑞典,几乎人人都有一条小船,大家开着小船看看落日、钓钓鱼,船上也没有什么先进的设备,自己动手解缆绳,启动发动机,把船开出去,过着安逸、与世无争的日子。
在丹麦和瑞典待久了,我越来越觉得,这两个国家真的很有意思。这里的人不聊金钱,不聊地位,也不聊你读过什么名校。我曾经充满好奇地问当地人,为什么在这里没有美国那样的常春藤名校?他们告诉我,因为政府专门颁布了政策,不允许大学之间的差距拉得太大。如果有名校的存在,年轻人就要拼了命地争取进名校的名额,那就会导致他们从小没有时间去娱乐、去学画画和音乐。所以在丹麦和瑞典,只有由国家或人民出资的公立大学,年轻人读大学是完全免费的。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自认为天文、地理、人生无所不知,走到哪里都喜欢给人讲大道理,结果到了北欧没几天,我居然都不太敢跟人说话了。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很丑陋,很粗鄙。我每天琢磨的都是如何在一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跟人钩心斗角,跟北欧人的境界实在是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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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欧,我内心的变化总体上分成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不适应。
在美国,人们相遇通常都是先胡吹乱侃一通,以抬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在北欧,人们完全没有这种习惯。瑞典曾经发起过一次活动,为了让瑞典人能跟全世界增进交流和理解,鼓励全民接听来自全世界的电话。之所以能够发起这样的活动,还要得益于许多瑞典人都会说英语。不光是熟练,发音也特别好听,比很多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的人说得还好听。
因为能熟练使用英语,北欧人民可以跟来自全世界的人进行电话交流。没想到瑞典人和美国人在交流过程中存在很大的隔阂。美国人的价值观就是美国梦,他们通常是直接问瑞典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每个月赚多少钱?瑞典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他们想要跟美国人聊的是文化、音乐和电影。因为在价值观上存在巨大的分歧,所以双方的沟通十分困难。
第二个阶段,心理阴暗。
经历了不适应的阶段之后,我开始忍不住到处找碴儿,因为我不相信这个国家的人民真的有那么高的觉悟。有一次遇到一位在机场开摆渡车的司机,我心想,做这种工作的人内心肯定是有发财梦的。
我们这种在竞争激烈的社会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总是习惯把社会上的人按照受教育程度和收入等因素划分出阶层,这当然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总之,我怀着特别阴暗的心理问这位摆渡车司机,你们国家花了那么多钱援助别人,还接收了那么多难民,收税也这么高,老百姓对此有什么想法吗?结果司机大哥特别平静地对我说,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们国家这么富足,难道不应该帮助别人吗?难民颠沛流离,难道不应该收留他们吗?难道不应该欢迎别人吗?我们有这么多的资源,难道不应该跟人分享吗?我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一个在机场开摆渡车的司机都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第三个阶段,佩服。
我很好奇,一个国家为何能如此进步,人民的觉悟都如此之高,社会这么平等,政府也很廉洁,年轻人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在其他国家,有多少年轻人梦想着能去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但是他们不能,因为他们不得不考虑就业问题。在北欧,人们从小就可以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音乐和美术,一个学期大概 100元人民币,只要注册就能去学,想学多少小时都可以。
在瑞典,从学校借乐器就像从图书馆借书一样,全部免费;排练的时候,政府还会额外补贴一些资金,用来帮你购买耗材。所以北欧的年轻人不怕学音乐,学成之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皆大欢喜,就算做不成,还可以去教音乐。因为你去教书,国家也给补贴,以教音乐谋生也可以生活得非常富足。
因为有如此完善的福利和补贴政策,北欧才能诞生那么多伟大的乐队,尤其是居世界伟大乐队前列的 ABBA(阿巴合唱团)。在全世界演出次数最多的音乐剧之一《妈妈咪呀》,里面的金曲都是ABBA的歌。还有世界上做过最多金曲的王牌制作人之一 Max Martin,以及挪威的A-ha等,整个北欧的艺术气氛是极其浓厚而自由的。
(丁强 摘自湖南文艺出版社《晓松奇谈·命运卷》一书,全景视觉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