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鼓楼春色。
2鼓楼正门及售票处。
元朝已有这条街
过了景山,往北便是一条又直又宽的大马路,这就是地安门内大街与地安门外大街。地安门与天安门遥相呼应,是皇城的北大门。地安门因居皇城北方水位,又称厚载门,取“上善若水,厚德载物”之意。1954年为疏导北京城中交通,地安门从原址被拆除,并以原部件编号的方式运到天坛公园内准备重建,但事不遂人愿,一场不期而至的大火将差不多所有的木制编号部件烧光,到2010年又想利用余下的非木制编号部件重建时,图纸又神秘地消失了,所以自1954年以后再也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这座明清两朝皇城北门的真容。
地安门外大街的北端就是鼓楼,虽然现在街两侧已有一些二层及二层以上的楼房,但鼓楼还是显得那么高大。走到鼓楼之下,人们忍不住抬头上望,太阳与高高的鼓楼让人惊叹时间的魔力。晨钟暮钟催促着太阳每天无情地游走在北京的天空之上,就这样一天一天从东到西,不知不觉地带走了一代一代曾经活在这里的人,留下了一个个鲜活的故事。
公元1271年,有一个少数民族的皇帝来到了这里,他不想像他的祖先那样再去杀伐与劫掠,他想以这里为中心建立一个幅员辽阔的多民族强国。他用汉族人刘秉忠作设计师,回族人也黑迭而丁主持工程,以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巴格达作为蓝本,以中华道德文化作为设计理念,以琼华岛为中心,在金代都市的东北方开始建设当时世界最现代化的都城——北京。
当年北京的设计理想为八臂哪吒城,哪吒是传说中治理水患最强悍的神将,而相传北京城就建在苦海幽州之上,有八大海眼,每个海眼中有一条恶龙,唯哪吒这三头六臂之神将方可降服。哪吒降龙的兵器红缨枪提在哪吒的左手之一的平则门(现阜成门),枪钻就是阜成门内的妙应寺白塔,而枪头则是另一座辽塔天宁寺塔。而元后期兴建的东岳庙(至正二年)则成为了攥在哪吒右手齐化门(现朝阳门)上的乾坤圈,其实像东岳庙这样在元朝北京城内外修建的各宗教庙宇还有很多,比如与东岳庙同年的佛教广化寺,和比它们都早一年的伊斯兰教的东四清真寺与安内法明寺(后者现已改为某学校操场)等等,这些不同宗教的寺庙也反映了当时首都的一种和谐稳定。北京穿城而过的各个水系也就成了哪吒身上的那一条浑天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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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钟楼及鼓楼楼梯通道。
6钟楼。紧十八,慢十八
初建的北京鼓楼还不在城市中轴线上,而是在如今旧鼓楼大街的南口,名曰齐政楼。明初齐政楼在多年的战乱之后坍塌了,在永乐大帝修建北京城的时候,经过姚广孝的设计把它安置在了当时中轴线最北端的位置,并在它的北侧同步复建了原址上的钟楼。在清朝初年两座建筑因火灾也坍塌,现存建筑主体结构为清中期重修而建。
鼓楼作为中国古代的报时建筑遍布于我国所有历史名城之中。在古代,人人都没有机械或电子的计时工具,而比较准确地掌握时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白天还好办一些,只要不是阴天下雨,大家抬起头来也就知道大致的时间了,可晚上呢,漫漫长夜里城中心的钟鼓之声成为了大家对于时间这一概念最好的诠释。
明清时期每到定更天(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合现在的两个小时,古时的一个时辰。三更是在子时,23:00-1:00,向前推两个时辰即为入更时,也叫定更天吧,相当于现在的19:00)鼓楼都要进行击鼓之后敲钟,二更至四更只击鼓不敲钟,五更天只敲钟不再击鼓,这也就是“晨钟暮鼓”这一词的来历。但这击鼓也是有门道的,讲究是“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这样往返两次一共击108下。“一百零八”是象征吉祥和至高无上,念珠要108颗,武术有108式,小说有108回,连梁山的好汉也要凑齐108人。为了体会一次那108下雄浑之音,我特意登上了这座曾经无数次路过的建筑。几十级高高的石阶,以大腿与上身夹角小于90度的步姿登至顶部,即便是家住五层的我也感觉有些吃力。在两侧灯光的照射下,仿佛一条时空的隧道,把人一下子从现代带到了过去。鼓楼的二层非常敞亮,落空足有5米以上,屋顶的梁架上悬挂着盏盏宫灯,这灯虽然与整个建筑不太贴切,但可以看出鼓楼想给游客们带来的历史氛围。上楼后右手边的展出让大家一下就了解到了这钟鼓以外的古代计时奥秘。
其实击鼓撞钟都只是报时,而后面计时才是真正的学问所在。智慧的我国劳动人民在生活与工作之中发明了很多可以准确进行计时的方法与工具,这些工具都阵列在鼓楼大殿的东侧。铜壶滴漏计时法,最早记载于《周礼》之上,是我国利用流水的连续与稳定,发明出的计时工具。鼓楼上展示的是一个比较先进的铜壶滴漏计时工具组,铜壶分三层,自上至下,最下面有一个水槽,水槽内有一个浮漂,浮漂上有刻量,每个刻量为一小时,每到一个刻量旁边的铜人就会自动击镲8下用来报时。如果水流不断,这种计时可以一直延续,且时间控制的比较准确。燃香计时法则是利用了香的燃烧时间比较固定的特点,而且香比铜壶更加简易、方便、廉价,所以在中国古代非专业计时机构一般都是用香,大家在电视剧中看到的更夫一手执木棰,一手执梆子,梆子上面都会插一只香,这香也就是用来计时的。但燃香法也有它很大的弊端,就是香受空气流动速度的影响可能会加快燃烧,所以有些室内燃香的计时器还有专门的香盒以保持燃烧的稳定。为了让香燃的时间更长,中国人还发明了香篆,九曲十八弯,宛如一个篆字写就的“寿”,节约了空间又赋予观赏性。为了让时间更加的精确,中国人还在一柱长长的香上标上刻量,每个刻量处系一对铃铛,香烧到此处铃铛就会因香的烧断而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报告大家时间已过了一刻(相当于现在的半个小时)。过去秋后处斩犯人就是这个程序,行刑当天日到正午之后燃香,每到一刻炮响一声,三声炮响之后,待斩的那一个人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每当计时工具运行到了定更天的时刻,鼓楼上便会传来一阵阵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鼓声。社会发展到了现在,鼓楼早已失去了它的实际意义,击鼓已成为了鼓楼日常的表演项目。鼓楼击鼓表演时间定在9:30、10:30、11:30、13:30、14:30、15:30及16:45。这些时候都会有工作人员,按照古时的典谱进入专业的敲击。敲击的方式也非常讲究,有时齐奏,有时独奏,有时两人一组。还有不同的演奏组合,有两两相合的,有两两相逆的,有一个领奏其他跟进的。而且敲击的位置还多有不同,有时敲鼓面,声音空旷;有时敲鼓帮,声音高亢;有时敲鼓架,声音清脆。在5分钟的表演过程中,游客再多也没有一人说话,大家都仿佛在鼓声中遨游,这也是一种艺术之美。立于鼓边1面主鼓,5面副鼓产生的震撼感让人心生敬畏,你可以想象一下过去鼓楼之上一共有24面副鼓1面主鼓,那声响一定能震动当年安静的整个京城。可是,在如今这个喧嚣的城市之中,即便你此刻就身处鼓楼之下,如果不略加注意都不会听到清晰的鼓声。这也使我想起了安静的童年时光,上世纪70年代北京还没有过多的城市声响,家住王府井的我,天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北京站整点时《东方红》的音乐,还有相应的钟声,到了晚上10点妈妈就会让上床睡觉了。如果是夏天,我还会先跑到院子中,在熟睡的城市上空看一眼那几个自己认识的星座。现在,北京站的钟声听不到了,天上的星座也消失了,只留下慢慢变老的自己。在鼓楼表演响起的鼓声中,我右眼中的一滴泪不小心流了出来。
遥想钟声
钟楼在鼓楼的北面,乍看好像是一座两层楼的“土地庙”。钟楼与鼓楼不同,为石质结构,虽然没有鼓楼宏伟,但更加彰显岁月之感。站在楼下仰望着高高的钟楼,小时候姑姑讲给我的铸造娘娘的故事又回响在了耳边。相传,明永乐年间,为了保证皇宫之中可以听到宏远的钟声,永乐大帝命令工匠在3个月之内铸成一口史无前例的大钟,到期如若钟未铸成,工匠全部处斩。已到3个月的限制,工匠们看着翻腾的铜水,多次取样均未达标,心急如焚。这时有一个姑娘来给当工匠的父亲送饭,听其他工匠说如果有一个未婚女子投入铜水之中钟才可铸成。这时这位刚强的姑娘不容分说,放下手里的食盒便纵身跳入铜水之中,父亲见状马上伸手去拉,但只拉住了一只鞋。姑娘落入铜水,铜水马上变了颜色,大钟一铸而成。后人为纪念这位姑娘,在钟楼附近修建了铸钟娘娘庙。姑娘投炉救众工匠的传说一直流传到现在,听说北京钟楼的钟声与其他地方的钟不同,会发出“鞋、鞋、鞋”的声音,是那位姑娘在要自己被父亲拉走的那只鞋吗?小时候每每听到此处我都会毛骨悚然,姑姑还会做出很“可怕”的动作,这样我也就老老实实地睡觉了。1鼓楼内击鼓表演。
2被中香炉、香篆、盘香。
3漏香柜。
4报时铜人。
5站在钟楼之上远眺鼓楼。钟楼看着比鼓楼还要高,但楼梯梯阶却要少一些也低一些,登顶没费太大的气力。上面的那口永乐时期的大钟有63吨之重,先不用考虑传说,63吨的铜水一次铸造成型,这样的规模,不要说是当时,就是现在想马上完成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立于钟下,看着护钟栏板四周对于铸造工艺的图文介绍,心里不由得对当年的劳动人民产生了崇敬之情。虽然没有听到撞钟时那浑然的声音,但心中可以遥想当年,那钟声一定会穿过鼓楼,弥漫在什刹海及中南海之上,越过万春亭,散落在整个紫禁城的上空。皇帝听到它开始准备早朝,大臣们听到它匆匆进宫面圣,百姓们听到它也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它的声音好像还可以发传到更远,传到京郊那万顷良田,传到运河那黄金水道,甚至可以穿越时空,一直传到现在的北京。
欢乐的钟楼湾
在钟楼与鼓楼之间是钟楼湾广场,多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比较混乱,自行车、汽车与行人在一起混行,两侧都是不规则的小平房。这回来了一看,眼前豁然开朗,方砖铺满广场,两边还有一座座的花坛,不锈钢的路栓已经把汽车拒之场外,两侧的平房也改造得非常整齐,还开设了风味茶吧,供游客休息。一排排崭新的三轮车,每个上面都坐着两位外宾,或黑或白,或亚或欧,脸上都洋溢欣喜与满足。我不由招招右手,一声“Hello!”收获一片问候与微笑。广场中央是几组踢毽子的人,他们4人一组,互相踢接,里踢外拐、盘花双飞技艺娴熟,精彩之处总是能博得路人的掌声。钟楼的北侧广场是城中百姓的乐园,推童车的,有的是老人或父母推着,有的孩子较大,家长就让孩子自己一边推一边学习走路。北广场还设置了很多固定的棋牌桌,麻将桌前“五万”“六筒”不绝于耳,老人们战意正酣;象棋桌前老人们都是“沉思者”的雕塑,后面的观棋者也都是“观棋不语”的真君子。虽然明清时的“晨钟暮鼓”已从这块土地中飘走,一个全新的大都市已经崛起,但只要你静下来,坐在这个广场之中,看看前面的钟鼓楼,看看周围的老百姓,仿佛还可以听见悠悠的钟鼓之声,因为老北京的文化已经融化在了这座城市的血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