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战国策》中,也记载着邹忌设局陷害田忌之事。因为嫉恨田忌战功卓著,便与公孙闬合计派人“操十金”冒充田忌之人前去占卜,问“三战三胜”的田忌“欲行大事”即谋王篡位是否可行,能否成功。又密使人“执”此“卜者”为人证,坐实田忌企图谋反,使田忌百口难辩,“不能自明”。这个邹忌,狭隘、下作,非常阴暗。两个邹忌很难融为一体,历史就这样无情地记载并向后人展示着一个两面邹忌。
两面邹忌与“两面派”不同。“两面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但邹忌“讽齐王纳谏”,当面与背后应该都是一致的。两面邹忌也与“伪君子”有别。“伪君子”口是心非,言行不一,但邹忌“讽齐王纳谏”,嘴上说的,与他心里想的,实际做的,均无出入。以邹忌“讽齐王纳谏”来掩饰他之设局陷害田忌固然不当,以设局陷害田忌来否定他之“讽齐王纳谏”,同样不妥。邹忌设局害田忌之时,当的才是两面派与伪君子,才是现在说的那种“表里不一”的两面人。
人性之善恶,并存于一体,善恶博弈,此起彼落。人有君子小人之分,天使魔鬼之别,并非天生而然。世硕(孔门弟子)说的“人性有善有恶”,近于孔子的“性相近”;世硕说的“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性恶,养而致之则恶长”,类乎孔子的“习相远”。这种“养”和“习”,往往在人的内心挣扎善恶博弈之时体现出来,善多胜恶者,人称君子,或曰天使;恶多胜善者,人称小人,或曰魔鬼。
“多胜”不等于“全胜”,故被称为君子者,有时也可能会有小人之行;被称为天使者,有时也可能会有魔鬼之举,反之亦然。
如此知人,或许会多一分客观真实;如此知己,或许会多一分自我戒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