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紧紧相拥“天哪,这简直像在梦中,太不可思议了!”2016年7月27日下午3点半,在穿越半个地球后,美国83岁的玛丽·普瑞特女士,在亲人陪同下来到贵阳市,一眼就看见了下楼来迎接自己的王成汉——二战期间空降潍县集中营营救她的美国“鸭子行动”小组的中国翻译。
两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几乎是冲到对方面前拉住手,像孩子一般叫着,笑着,随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我从未想过能等到这一天,从来没敢想过……”玛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转过身大声宣布着:“这就是Eddie Wang,他是我的英雄!”
和中国哥哥成好友
1942年日本人占领胶东半岛后,正在烟台芝罘学校读书的玛丽及200多名师生被日军抓走。当时,日军将坐落在山东潍县(今潍坊市)的乐道院改建成了一处关押外国侨民的集中营,包括327名儿童在内的2000余名美、英、比利时、加拿大等国的侨民(后来交换战俘释放了500名),从中国各地被集中到此处关押起来。玛丽和姐姐、哥哥、弟弟还有祖父都被关押在这里,而且一关就是3年。
这段艰难的日子在1945年夏天终于结束了。玛丽·普瑞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8月17日这天,她因为肚子不舒服正躺在集中营的一间病房里,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像是飞机的轰鸣声,等她奔到窗口,就看见一架B-24轰炸机在集中营上空盘旋,上面有美国国旗的标志。她不知道的是,当天,一个以“鸭子行动”为代号的解救小组,正奉命来营救他们。
顿时,整个集中营疯狂了,人们脱下衬衫拼命向飞机挥舞着,玛丽也急忙跑下楼去。接着,她惊讶地看到,从飞机上空降了7名全副武装的营救队员,他们一个个跳离飞机,随即张开了降落伞。“其实,当时他们与死硬的日本人之间并未达到可以协商交流的境地,在空降中随时都有被日本人射杀的危险。好在也许见大势已去,日军并没敢进行抵抗。“鸭子行动”队由6名美国人和中国翻译Eddie Wang(即王成汉)组成。侨民们一面痛哭,一面和他们拥抱、跳舞。
玛丽和其他孩子就带着羡慕的心情跟随在他们周围。队员们带来了口香糖、糖果和其他物品,这些是玛丽他们几年来都未见到过的。
在等待物资到来和安排1500多外侨如何返回家乡的日子里,“鸭子行动”队在潍县集中营里待了一个多月,中途也有一些人员和物资的补给。当时,王成汉仅有20岁,是队员中最小的一个,玛丽·普瑞特12岁,她最爱在这名中国大哥哥身后当“小跟班”,她想知道跳伞英雄们的一切,把他们看作神。王成汉也挺喜欢这个个子不高、十分乖巧的漂亮女孩。
寻找救命英雄
玛丽兄弟姊妹四人乘飞机离开潍县后,就去和他们的父母及一个新出生不久的小弟团聚了,最终几经辗转回到美国。离开时的兴奋,使玛丽未能对解救她的英雄们表示一声感谢。而这,也成为了她在多年后开始漫长找寻英雄之路的成因。
尤其1997年成为美国南新泽西州的女议员后,玛丽·普瑞特就一直在寻找这7名行动队队员。经过不懈努力,在朋友的帮助下,她先后成功找到了其中两名解救小组成员的遗孀,又与其他4名队员相见。然而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却怎么也打听不到那位中国翻译的消息。
于是,玛丽又在网站上发布消息,寻找当年叫Eddie Wang的中国人。然而,一晃几年过去了,仍然没有关于王成汉的任何消息。
2015年春天,美国《回顾周报》头版刊登了玛丽寻找救命恩人Eddie Wang的文章,她回顾了70年前自己在集中营被7人小组解救的情景。巧的是,王成汉的孙子王谦此时正在美国从事摄影工作,见到玛丽在报纸上的记述后,王谦越看越觉得说的就是自己的爷爷,便给玛丽写了一封信。
在与王谦的邮件交往中,玛丽的思绪又回到了大洋彼岸的中国。几经辗转,2015年5月3日,通过越洋电话,她与生活在贵阳的王成汉联系上了。她问了大概16个问题之后,终于确认对方就是自己日思梦想要找的人!“那是一些关于潍县集中营那次营救行动的问题,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而王先生答得很快,尤其我们在一起时的细节,讲得分毫不差。”玛丽激动得不得了。
又过去了一年多时间,思念的情愫在不断增长。终于,玛丽不顾自己83岁的高龄,决定越洋到中国,看望这个自己心目中“最后的英雄”。
2016年7月27日,玛丽在家人陪同下飞越半个地球终于来到中国贵阳。这天15点53分,在经过短暂而激动的会晤后,王成汉老人把她邀请到了自己的家中。
尽管事隔71年,他们都已满头白发,但潍县集中营营救时的点点滴滴仍深深烙在两人心中。“你还记得你教我们唱的那首《你是我的阳光》吗?”说着,玛丽就唱了起来。王成汉笑着说:“当然。”在暖意融融的氛围中,两位老人共同的曲调是那么暖……
18封感谢信
王成汉出生于武汉汉口,1945年完成大营救任务后,他就去四川大学读物理专业了。新中国成立后,王成汉被派到沈阳工作,1965年又被调到贵阳冶金设计院,直至退休。“这都是缘分啊!”时隔70年,王成汉老人不由感慨。接着,他紧紧地拉住玛丽的手,用英语流利地向她讲述着这么多年来他对“鸭子行动”小组其他成员及她一家的想念。
其间,玛丽告诉王成汉,当得知她要到中国来看望Eddie Wang时,18位潍县集中营当年的难友,托她捎来了给王成汉的亲笔感谢信。
看着一封封感谢信,王成汉老人眼睛有些湿润。身旁的玛丽激动地说,她实现了一个本以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她把自己寻找7位救援队队员的经过称为“朝圣英雄之旅”,她终于在有生之年,找到了王成汉,如今这趟旅途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更令玛丽·普瑞特兴奋的是,2016年6月,根据二战期间潍县集中营真实历史改编的电影《终极胜利》,已在全球同步上映,影片由好莱坞巨星约瑟夫和中国演员窦骁联合主演,片中展示了当年集中营的生活,讲述英国奥运短跑冠军埃里克·利迪尔,回到他出生地天津担任教师,在此期间与一众热血好友,共同面对日本侵略者的肆虐,一起度过的一段可歌可泣的历程。回到美国后,玛丽·普瑞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老人说:“王成汉先生早就应该获得英雄的尊荣,我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的故事,如果能多一些这样美好的故事,整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因为那是我们一起在努力,因为我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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