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时代邮刊

你的订单,他的生意百万“骑手”的送餐生活:

作者:文_汤禹成 向思琦

据艾瑞咨询发布的《2016年中国外卖O2O行业发展报告》显示,百度外卖已拥有4万多名专职送餐人员;美团专送送餐员人数也突破6万名;而饿了么平台曾宣布,旗下蜂鸟众包的兼职送餐人员更是突破百万。这些骑着摩托的送餐人员,通常被人们称为“骑手”。

毫无疑问,由于移动互联在中国的迅猛发展,投身于外卖行业的骑手越来越多。百万“骑手”大多是从乡村进入城市,他们十分渴盼生活在一直向往的大都市,每个人都希望在外卖市场中寻到自己生存的空间。

听说“在上海送外卖很赚钱”

中午11点,正是上班族下班、学生放学回家的高峰期,黄成天则要进入一天中工作最忙碌的阶段。

他穿着工作服,一只脚撑在地上稳住摩托车,拿起挂在胸前的手机拨一个短暂的电话,然后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走来,确认订单、小心翼翼地递过餐品,转身便又骑着车,和那装满食物的餐箱一起,匆忙消失于人流车流之中。这样的奔波,是黄成天自2016年进入外卖送餐行业以来的工作常态。

用互联网进行点餐,已经成为中国都市人越来越接受的消费方式。2009年4月,“饿了么”在上海悄然成立,成为中国最早的在线外卖平台。2011年,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让外卖O2O行业真正生根发芽,“饿了么”也由此进入成长阶段。2013年,“饿了么”疯狂扩张,“美团”外卖正式成立。一年后,“百度”外卖也加入送餐大战。

随后,烧钱补贴大战、地推大战愈演愈烈。特别是在经历了补贴大战之后,外卖用户、消费单量急剧增长,让这一行进入野蛮发展时期。根据艾瑞咨询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餐饮外卖市场规模已超过2300亿元,占整体餐饮消费比例的7.4%。

黄成天的老家在海南。初三毕业后,黄成天没能升学。父母曾希望他继续读书。不满家里的安排,2014年底,黄成天来到上海。他对大城市有着特殊的执念,从小的梦想就是在大城市开一家大饭店,“是规模较大的酒楼,而不是小餐厅。”他17岁时也曾去广州寻找过自己的都市梦。在广州,黄成天在一家酒吧当服务员,“天天陪客人喝酒”。后来他感觉那不是他喜欢的状态,便又北上至这个曾经只能通过在电视上观看东方明珠来了解的城市。

抵沪后,黄成天一直在五角场闯荡,他先是在面包店专门送餐,也干过快递行业。在外卖市场争夺呈现白热化之际,黄成天听朋友说“在上海送外卖挺赚钱的”,便加入了某个著名外卖平台,成为五角场骑手大军中的一员。

像黄成天这样从外地慕名而来的骑手有很多。骑手之间平日的交流,往往是在等单的时候进行。他们常常几个人坐在商家的店里,一边闲聊一边等待。大家都喜欢谈论赚到钱后的打算,有的人下豪言会在几年之内买到房,有的人说自己以后会拥有一辆豪车。黄成天就曾当着众人的面声称“要在两年后买上宝马或者奔驰”。

干了一年多之后,黄成天听说另一家外卖平台单子多,而且工作时间自由,2016年7月20日,黄成天选择从原来的送餐平台辞职,加入另一家送餐巨头。

“之前那家管理太严了,每天早晨要开会,如果迟到就要罚钱。穿拖鞋上班被拍照了,衣服腰带之类没有穿戴好也要扣钱,数额从100到1000元不等。”黄成天就曾因为穿了拖鞋而被罚100元。

现在这家外卖平台没有固定工作时间,在App上注册的骑手可以在任何时间抢单。如今黄成天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没有自制力的他经常在家睡一天而不抢一单。

为了好评,使出浑身解数

2016年10月23日,由于店内就餐顾客较多,而煲仔饭需要现场烧制,一位外卖小哥在国定路上的餐厅惠粤轩内站了大约15分钟才取到餐。

独自站立在餐厅内,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额头冒着汗,时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生怕因超时配送而赔钱。他嘴里喃喃地抱怨了两句:“怎么还不好啊!”却只换回老板一句不走心的回答。又过了5分钟,老板将煲仔饭打包好,交给了这位外卖小哥,他才急匆匆地离开。

对于专职送餐的骑手来说,每天都要经历类似的场景。不过,让黄成天最烦恼的是跟顾客打交道。他经常在校园里送餐,往往要送到学生寝室楼下,再拨打电话,通知学生到寝室门口取餐。一天下来,这样的电话要打上不少通。通常而言,订单中有些地址填写不清楚的需要打电话询问,不按时来取餐的客户需要再打两三次电话催促,一个月下来,黄成天的电话费往往有300到400元,而这个费用都由骑手自己承担。

骑手胡鑫没有荧光绿马甲,但是他不像有些骑手一样,让学生到学校大门口来取餐,他通常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将餐盒抱在胸前,一路走到寝室楼下,“有的寝室楼太远了,让人家出来拿就没有好评了。”

复旦大学历史系学生王涵文也曾被外卖小哥要求给好评,但是有些过于功利的求好评行为让他觉得突兀,“有次外卖小哥一打电话过来我就下楼取餐,他看我走过来就很不耐烦地说快点快点,等我接过餐后,他还让我给他五星好评,这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

然而对于骑手们来说,好评太重要了,得一个好评每单可以多赚一元钱,而得一个差评则会扣一元钱。骑手们为了好评使出浑身解数,胡鑫的同事们还会选择发短信求好评,“毕竟短信是一角钱,但是得到一个好评可以赚一元钱。”

订餐人的高投诉也是最让骑手们头疼的事。一般情况下,商务订单较之学校订单的用餐数量大很多,常常一单就有十几二十几份餐的情况,黄成天需要提着沉甸甸的食物乘电梯送到指定楼层。在这种情况下,超时送达被投诉的风险也会更大。超时后一单只能赚一半的钱,而被投诉则是100到1000元的代价。

黄成天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两单配送超时的,若再遇上下雨天就更多了。每个月因为投诉被扣的工资,少的时候几百元,多的时候则有1000多元。除了投诉,让黄成天揪心的还有刺耳的责备,“超时送达的话,就会打电话说你怎么这么慢之类的,有的甚至会用上海话骂我。”来自海南的黄成天就听得懂一句上海话,“小赤佬!”

也有让黄成天感觉愉快的时候。那是夏季一个炎热的中午,黄成天送餐到一户居民家里,年轻的女主人邀请他进屋歇息,还给他端来水果和一杯水消暑。

总体来看,外卖行业由于订单量庞大,牵涉到客户、商户、骑手、外卖平台等多方人员,从客户订单到取餐的整个过程,难免有信息交换不及时带来的混乱。

骑手的归宿

时间就像是骑手的生命,他们骑着装运食物的摩托和身边呼啸而过的汽车赛跑。

然而,在送餐过程中,风险时刻与骑手同在。2015年的一个雨天,黄成天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当时,他正在派送外卖的途中,行驶在他前方的轿车突然急转弯,为了避让,黄成天紧急刹车,结果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上了轿车却无能为力。当时骑的摩托车几乎报废。老板没让他赔摩托车,却从他的工资里扣去了疗伤的2000多元医药费。所幸,他的右膝盖恢复得不错,没有什么后遗症。经过这次车祸,黄成天意识到保险的重要性,现在他为自己投了保,最高可以赔付100万元,而买保险的钱,也是黄成天自己出的。

骑手胡鑫的表哥陈其龙产生买保险的想法,更多源于老乡的血泪教训。他的老乡因为送外卖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摔断了腿,只能离开上海回到云南老家,而公司统一为他们买的意外伤害险,只能赔付20000元。陈其龙的同事中出这样悲剧的不止一个,这让他下决心为自己掏钱投保。

事实上,出车祸已经成了骑手们的家常便饭。下雨天格外多的订单,为了准时送达避免被投诉的急切心理,加上高峰期的巨大车流量,这些因素都加大了车祸的发生率。有时候为了赶时间,他们也会无视交通规则,黄成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偶尔也会闯个红灯吧。”

“说实话,我们跑外卖的人,天天风里去雨里来,再冷再热,哪怕是40摄氏度高温也要送。我感觉我们这个行业就算高风险行业。”陈其龙虽然这样抱怨,但仍在继续做着骑手。

全职送外卖的陈其龙一天从早到晚可以接下50到60单,这份工作让他每月能有10000多元的收入。即使这样,生活的压力依旧不轻。陈其龙一家都在上海,妻子也在上海打工,全家人一个月有20 0 0 0元不到的收入。“送外卖风险性高,但是工资稍微高一些。”他其实也很无奈,“没办法的呀。”

打拼了十几年,陈其龙在上海买了房。负担每个月的房贷已然不轻松,还有一个正在念小学的孩子要供养。在做这行之前,陈其龙也干过保安等许多工作,最后还是选择了做骑手。

黄成天大半年的骑手经历也让他觉得,“在上海开个送外卖的店,也是有的赚钱有的不赚钱,竞争太大了。”黄成天同样打算慢慢退出这一行业,他的骑手工作从全职到兼职,投入的时间越来越短,来到目前这家外卖平台后,黄成天一天“顶多工作6个小时”。

与此同时,黄成天从这两年自己打工攒的钱中拿出部分积蓄,在淘宝上开了一家卖男装的网店,最近他还做起了微商,代理面膜。他曾想在国顺路东方蓝海广场开一家小餐馆,专门接外卖的单子,而20000万元一月的昂贵房租和难办理的营业执照将他拒之门外。

刚刚开起来的网店也还没有接到什么生意,面膜卖了两盒,衣服还没卖出去。黄成天有些发愁,“过一两个月如果卖不好,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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