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出生在吉林省西部科尔沁草原腹地,那里风沙干旱,气候恶劣,生活贫困。我妻子家中7个兄弟姊妹,她是老大。因为是老大,尽管她身体弱,又是个女孩,但她还是帮她父亲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年少时,她夏天种地,打草;冬天拾粪,积劳成疾,落下了咳嗽不止的毛病。
刚嫁给我时,妻子年轻,病症并不明显,可过了40岁,她便久咳不止了。在无数个静夜里,她的咳嗽声把我惊醒,打开灯,见她痛苦地趴在床沿上,弓着背,脸憋得通红,床下纸上吐满了白痰。
为治妻子的病,我们找了许多老中医,医生的结论几乎一致:我妻子这样久咳不愈,是因为少年时干活太多,营养不良,又被乡下热炕所伤,才落下的病根。医生说这样的病根治不容易,只能慢慢调养。于是,人参、当归之类的草药开回几大包。接下来,是煎药,妻子痛苦地吃药。然后是病情有所缓解,妻子不咳了,但停药后,过不了多长时间,妻子又旧病复发了。
妻子就是在这样咳嗽了吃药,治好了再复发中度过了三年,我和妻子对治好她的病几乎没有信心了。
2004年夏季的一天,我去一个同事家做客,谈话间,我发现她妻子在喝酒。同事见我奇怪的神色,就解释说:我媳妇喝的是药酒,她是多年老病,咳嗽不止。她喝的是别人给的一个偏方,听说是治久咳不愈的偏方。
同事告诉我,此偏方很好记:一斤60℃以上纯粮白酒,半斤新鲜葡萄,二两冰糖,装在一个盛酒的器皿中,密封,浸泡三天即可服用。服用方法随意,可以随时随地喝,也可以餐前喝。同事的妻子说,此方挺灵,她刚喝一周,基本上不咳嗽了。
从同事家出来,我直奔市场,配好一瓶酒回家。三天后,我给酒瓶开了封,让妻子喝酒。可妻子怕酒,平时滴酒不沾,遇到场合非要喝酒时,只要喝上一口,就满脸通红,喘息不止。
药酒已开封两天了,但妻子只用舌尖沾了沾,滴酒未喝就辣得闭眼摇头,我也是滴酒不沾的人,但为了让妻子喝酒,早日治好病,我说:我陪你喝,我喝多少你喝多少可以吧。在我的带动和激将下,妻子开始喝酒了。
那些日子里,每天晚饭时,我家都很热闹,我和妻子面前都摆着一只半两装的酒杯,我和妻子先吃一口菜,然后举杯齐眉,把杯里的酒一点点喝下。慢慢地,我和妻子的脸都红了,红成了火烧云。这时,妻子就凑过来,躺在我的臂弯中,我用热热的脸贴住她热热的脸。我开始唱歌给她听,我唱的是我们结婚时流行的歌曲《血染的风采》。
我唱着,我和妻子甜蜜地闭上眼睛,我们眼前幻化出年轻时的情景。那时,我们刚结婚,我在科尔沁草原深处一个小村当教师,租住别人一间小屋,夕阳西下了,妻子躺在我腿上,从小小的后窗中向外看慢慢变得血一样的夕阳,听我缠绵地唱歌。然后,我和妻子荷锄去我们自己种的菜园中铲草,冬天的傍晚,我和妻子抬着花篓,去雪地里踢烧柴,一棵棵向日葵茬子被踢下来了,雪地里宛如开了一朵朵黑色的花。
由于喝酒,带着醉意唱歌、听歌,总能勾起我们对新婚甜蜜美妙岁月的回忆,因此,我和妻子都不怕喝酒了,我们似乎总是急切地等待晚上,坐在餐桌前喝酒。难以下咽的酒,因为伴着对青春、爱情的怀恋,而变成了必不可少的佳肴。
那年夏天,我陪妻子喝了一个月的药酒,妻子的咳嗽竟奇迹般地好了,再也没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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