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以历史人物为基点进行创作演绎的女性形象越来越多地成为电视剧文本叙事关注和聚焦的主人公。归结该类剧的特征，往往以历史时空作为叙事背景，择取独立自强、有一技傍身或执着于事业并能够借此取得显著成就的女性作为主人公，以主人公的事业发展为叙事主线，并辅以主人公的情感爱恋线索，完成历经磨难实现质变的励志叙事，整体艺术格调励志、向上，彰显宏大的家国情怀和社会主流价值观。因此，该类剧我们可以称之为古装女性成长励志剧，如当下热播的代表作品有《陆贞传奇》、《班淑传奇》、《女医明妃传》、《煮妇神探》、《美人私房菜》等。显然，由该类电视剧播出产生的强烈社会反响及引发的热点社会话题讨论，毋庸置疑地说明了其类型建构的完成与完善。反观该类电视剧的创作，我们不难发现其剧作模式以其鲜明的符号元素、文本结构及情节母题，使之具有了清晰的类型辨识度，但另一方面其成熟的叙事技巧和节奏处理，又在审美心理层面牢固地吸引住观众，使该类型剧的创作具有了持久的空间潜力。究其根源，破解该类型剧的剧作模式成为解读该类电视剧文本成功的关键，对其叙事的总结和归纳有利于类型杂糅时代电视剧创作的整体深化。
一、叙事“世界”的选择及建构
任何叙事样式文本中情节展开的“世界”设定，都包含一系列自然、社会、人文环境与社会规则等要素，是人物存在与故事形成的基础。虽然古装女性成长励志剧与当代都市题材女性传奇励志剧在叙事手法和主题基调上有较为显著的近似性，但其叙事发生的情境择取和建构却有着天壤之别。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的叙事“世界”需要符合传统叙事要求下的情节模式和主题诉求，发挥其基本功能设定，同时在类型范围内达到审美“陌生化”的艺术效果。
1.历史时空的功能与设定原则
叙事“世界”的存在是直接为主人公完成其行动愿望服务的，是主人公完成人生转变、实现人生价值，以及收获人生成功的必备舞台。因此，故事发生的时空背景会依照主人公实现愿望的行动目标进行设定。在当代女性成长励志剧被习惯性地贴上“职场”、“商战”、“奋斗”、“办公室”、“大龄女青年”、“女强人”等符号标签，同时叙事模式上陷入循环式家庭伦理和婚恋磨难的窠臼时，叙事艺术本质上要求打破传统进行创新。古装女性成长励志剧中以历史时空为基础背景的具体叙事内容虽然与现实生活接近，但其叙事更为灵活随意，人生观、价值观与社会观的表达等基础观念诉求也较为容易实现“个性化”呈现。当代女性励志成长故事并不罕见，与当下生活观念及社会制度息息相关。而历史时空与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的先天血缘关系，使后者有效地借助女性身份与封建社会观念的固有矛盾，实现了现实世界与“个人世界”的完美嫁接，既充分打破类型叙事时空的制约，又顺利完成“猎奇性”审美心理，在此过程中女性主人公获得超越现实庸常的转变，体验走出深宅闺房完成人生梦想的快感，也能满足和调动观众的主观参与心理，承认历史生活中的异常化、理想化存在，避开现实生活这一逻辑障碍。
新颖独特而又可理解的时空设定，有助于观众产生认同感，从而使其迅速进入电视剧叙事的规定情境。由于古装历史类电视剧的传播与接受由来已久，其题材与亚类型也较为广泛，因此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对于历史朝代的设定原则通常惯性地借助熟知剧作类型中的时代背景，如观众熟知的唐朝、明清两朝等。总体来看，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的历史时空往往依循现实贴近原则和矛盾最大化原则进行设定。
2.“职业”身份与空间表征
任何叙事文本中都存在通过特定空间来塑造人物形象的现象，因此典型空间意象与人物身份、地位、性格、职业之间往往会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对于电视剧叙事情境的构建，空间意象具有核心作用。古装剧与历史朝代有直接联系，如宫廷朝堂、官府衙门、深宅大院、茶楼酒肆等都是历史叙事的空间基础。除此之外，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通常要求主人公具有一定的“职业”身份，如大长今的御医身份、班淑的女傅身份、陆贞的女官身份、允贤的女医身份等，作为立身之本的“职业”标签需要规定情境的支撑，因此与之相匹配的空间意象便随情节需要相应形成，如御膳房、御药房、科举考场、私塾教室等。此类空间意向的出现，不再是孤立、静止的符号性存在，而是潜藏着一个主人公职业化的“成长过程”。
二、现实存在与历史虚构结合的人物设置
1.主人公的身份起点与人物类型
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的主人公设定多以真实存在并有一定影响力的女性历史人物为原型，选择性采纳其人生主要事迹与功业，结合具体的历史情境进行人物塑造和故事演绎。因此对于“有故事”的经典历史人物的甄选往往是主人公创设和基本故事框架建构的初步。如《大长今》中大长今的原型是朝鲜历史上首位女性御医徐长今，《天涯织女》取材于家喻户晓的传奇女性黄道婆的故事，《女医明妃传》中杭允贤的原型是明代著名女医谭允贤。这样的人物身份具有较强的认知基础与叙事价值，有助于观众心理审美形象的预建构。
主人公的创设在整个人物体系和故事的创作过程中处于优先地位。依据人物成长叙事过程中所呈现出的状态，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中的女性主人公一般分为主动型人物与被动型人物两种。主动型人物通常具有强烈的欲望、外向型性格，积极主动与各类人物形成复杂的人物关系，与其他主要人物形成多维度较深入的情感关系网。而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中的主人公需要经历多重磨难，坚韧不拔、富有进取心和清晰强烈的目标感。在后续叙事过程中，对于“职业”化的立身技能的秉持也是与其先天性格直接关联的，或家族继承、或兴趣向学，都是人物主动化的选择决定，其“职业生涯”在很大程度上强调后天的勤奋和努力，其人生成功模式具有必然意味。例如在《女医明妃传》中，杭允贤虽然出生在医学世家，但她的成长进程依赖其后天不懈的努力。相反，在被动型主人公身上，凸显的是其“职业生涯”成功的偶然性，这类人物在故事的开始阶段极尽平庸，但借助偶然机会往往展现出一些先天优势特质，如超凡的观察力或推理能力，由此开始脱离平凡的人生轨迹而进入“超凡叙事”的书写阶段，如《美人私房菜》中的宋玉蝶传承祖传御厨技艺最后成为江南名厨，《煮妇神探》中的家庭主妇苟吉祥遭遇不幸，为查出丈夫的死因还自己清白，其借助先天的才能竟然成为神探。
2.童话式人物构建法则
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中的主人公，其人物成长轨迹呈现出由低到高的总体趋势，这是由内在励志主题所决定的。该类人物成长状态是一种“演绎”式叙事，属于对“灰姑娘”叙事母题的借用及化用，最终需要完成的叙事目标是理想化的成功以及完美的人生体验，人物的建构过程也都鲜明地渗透着童话意味。女性主人公的出身无论如何优越或血统高贵，总要先将其置于“公主落难”的绝境，常规情节如“家难”、“横祸”、“蒙冤”、“丧父”等都是达到该叙事目标的经典技法，按照叙事结构规律要求这些在故事的开端阶段就会完成，继而乔装打扮隐瞒身份的“白马王子”即将现身，通过偶遇情节或施救援助互生情愫，或被对方某一特质打动一见倾心，由此主要人物关系建构完成。除童话式的主要人物外，次要人物身上也带有显著的类型烙印，如《陆贞传奇》中继母形象就完全脱胎于“灰姑娘”故事中的继母原型，霸占家财毒害夫君逼走陆贞，属于典型反面人物；主人公的成长历程，在面对百般磨难时，往往需要得到辅助力量的帮助，“师父”角色必不可少，这类角色往往会设定为江湖隐士、佛道智者等形象，属于典型的功能性人物，如《女医明妃传》中杭允贤流落江湖偶遇的江湖郎中，该类人物具有的叙事效力是多层面的，既帮助主人公“重生”，又达到“授业”叙事目的。
由此可见，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的人物体系构建遵循的是以主角为中心的构建法则，围绕主人公励志成长的过程创设其他角色，如情感对手，或者情欲对象、敌人，或者竞争对手，此三种主要人物形成“三角框架”，再加上依附于主要人物的功能性人物，构成一个相对易于把握的人物关系网。①
古装女性传奇励志剧在当下的荧屏成为热播类型，其叙事诸要素都日趋成熟完善，为该类剧的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一剧作模式成功的原因无外乎当今时代文化与历史文化的深度交融，同时也为历史视域下的当代女性独立精神呈现提供了广阔的平台。随着电视剧类型化的逐渐深化，对于类型剧作的归纳和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也必将成为未来研究的重要课题。
注释：
①王祥：《网络文学创作原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41页。
（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津沽学院/责编：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