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以前的画作,一些画的背景肌理,像是她用线描出的网。她说画上的网,就像是由我们一生中认识的人织成的。离我们身体很远的线,和我们永无交集;而那些穿过我们身体的线,则是足以支撑我们生命的人。罗寒蕾说,女儿微微就是那根穿过她身体的线,女儿的出生,让她与这个世界发生了一次最亲密的连结,于是她开始尝试将女儿画下来:
她用柔和细腻的线条,把婴儿纯洁细腻的面容和长长的睫毛勾了出来,隔着一张画纸,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睫毛正伴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四五岁时的微微,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一点。
罗寒蕾说,这是微微最依赖她的年纪。这又何尝不是罗寒蕾最依赖微微的年纪。于是,我们总能看到在微微的背后有一些或深或浅的,如同包裹状的温暖的肌理,这是一种叫做捧在手心怕碎、含在嘴里怕化的疼惜。
到七八岁的时候,微微的眉眼间开始有了妈妈的样子。当罗寒蕾抱着微微时,周围的人打趣说,她们俩一个是大的,一个是小的。
罗寒蕾听后一歪脑袋想了会儿,回家就画了一幅画。画里的微微是实的,妈妈是虚的。罗寒蕾说微微就像是自己生活的中心,而她就像是女儿的空气,无处不在,包裹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她曾在画展上展过这张画,一些当妈妈的人,一下就看懂了她画里想表达的东西。
女儿长大一点后,开始变得没那么依赖妈妈。微微以前很喜欢拍照,现在想拍的时候,微微都会躲起来,或遮住自己的脸庞。她说,微微开始害羞了。
罗寒蕾有一张画里,画了微微被关在一个玻璃瓶里的画面。她说她就像是微微这个时候的瓶子,保护着微微,但里面的微微也会感到自己被妈妈束缚着。不过她说,等微微长大,她就会把玻璃瓶的木塞打开,让女儿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对罗寒蕾来说,画画以前就是一座象牙塔,而自己曾经的生活,几乎是真空的。可微微的出现,让她第一次对生活投入了热情。她说,“我的心进入了绘画里面,画不再是浮的。”
曾读过一段话,“人生重要的两件事。一件是在这个世界曾经有所创造、分享、布施、给予。而另一件,则是充分而深刻、温柔而丰盛地爱过、被爱过。”罗寒蕾一直努力为我们描绘的,大概就是第二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