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神秘的朝鲜大口径远程火箭炮
文/徐天然
KN-09简史
朝鲜试射大口径远程火箭炮最早可以追溯到2013年。当年5月中下旬，朝鲜向东海（日本海）方向进行了两次火箭发射。根据火箭120~150千米的飞行距离，韩国军方首先认为所发射的是被称为KN-02的朝鲜版SS-21“圣甲虫”战术地地导弹，但马上改口称其为“发射物”，并解释称与美国政府机构分析了发射物体的弹道、射速与卫星拍摄的发射车辆外形后，认为朝鲜所发射的并非短程弹道导弹，而是300毫米或以上口径的火箭弹。据军方卫星照片，实弹射击中的朝鲜发射车装有四个定向管。但韩方仍不清楚朝鲜是为了试射只在发射车上安装了4个定向管还是定向管数量总共有4个。在随后的韩国国防部白皮书中，这种武器被命名为“KN-09”。
此后的2014年全年，朝鲜对这种新型武器进行了密集的试射。在至少一次试射中，KN-09火箭弹飞行了220千米。据笔者不完全统计，2013年至今，KN-09共进行了约50发火箭弹的发射 。
考虑到一型武器在试射之前还要进行论证、预研和关键技术攻关，KN-09在2013年首次发射前应该已经进行了多年发展，项目可能上马于2000年以后。在公开展示KN-09以前，媒体对这款神秘的火箭炮长什么样子有众多猜测。有的认为这是一种类似苏联“龙卷风”式的火箭炮，有的说KN-09是中国“卫士”火箭炮的翻版。2014年3月初，以色列在从伊朗驶往加沙的货船上查抄了40多发源自叙利亚的302毫米口径、外形类似中国“卫士”-1的远程火箭。这种火箭在搭载144千克战斗部时的射程为160千米。考虑到此射程与朝鲜火箭弹类似，采用技术比较简单；韩国称卫星发现朝鲜火箭炮上有四个定向管；朝鲜-伊朗-叙利亚之间比较紧密的军事交流等因素，笔者也曾猜测，这些火箭弹就是源自朝鲜的KN-09，是朝鲜和叙利亚军事交流的产物。
为了迷惑外界，朝鲜党报《劳动新闻》在2014年夏季公开了金正恩视察“超精密战术火箭”的报道 。图中的火箭是一枚KN-02“圣甲虫”战术地地导弹，但照片经过了明显的PS处理。而在远景照片中，蓝天中飞行的火箭却没有主弹翼，不符合“圣甲虫”的外形。这让KN-09更加扑朔迷离。
2015年10月10日，由于工作原因，笔者在平壤观摩了劳动党建党70周年阅兵式。原本期待在现场见证朝鲜“山寨版”的“卫士”火箭炮，却没料到，跟在240毫米火箭炮车队后面隆隆驶来的是“龙卷风”样式的、模块化设计的大口径远程火箭炮。火箭炮载车与2014年夏《劳动新闻》“超精密战术火箭”试射图片中的发射车同款，进一步说明《劳动新闻》很可能在当年的图片上进行了移花接木的修改。2016年3月，朝鲜两次公布了KN-09火箭弹发射的画面（题图）。人们发现，与“龙卷风”利用燃气发生器在弹道主动段进行纠偏不同，KN-09的弹头部布置有4片控制翼面，意味着KN-09有着和“龙卷风”不同的弹道纠偏/制导手段，再一次超出了外界对它的技术预期。
技术特点
朝鲜的远程火箭弹口径疑似为300毫米，长径比和苏联“龙卷风”火箭弹类似。火箭同样使用折叠弹翼，结合弹体自旋为火箭提供飞行稳定性。但阅兵中出现的火箭炮定向管的前盖外形与“龙卷风”等同类产品不同，后部的设计则更为独特：火箭弹底部突出于定向管，从后部可以清晰看到发动机喷管和折叠起来的尾翼，并有一根导线从定向管外部探进火箭弹尾部。在定向管尾部下面设有一个挡板，可以对裸露的火箭弹底部进行一定的保护，在发射时还能使载车尾部免受尾焰冲刷。
随着火箭炮技术的发展，中大口径的火箭炮底部外露的情况已经比较少见。朝鲜的工程师显然并不认为这一问题会影响到武器的使用。在2016年3月的发射照片中，由于烟尘的遮挡，人们不能看清定向管尾部的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模块化设计被进一步强化。四个定向管一组的发射模块被一个保护罩包裹，定向管前端采用穿盖设计，火箭弹点火后冲破前盖飞出定向管。
从图片判断，火箭炮的方向机构借鉴了240毫米火箭炮很多的设计。载车为中国重汽豪沃牌商用卡车底盘。按照苏联“龙卷风”9M528火箭弹为参考，单发KN-09火箭重量应该在800千克以上，加上定向管、方向机构等设备，总重在豪沃卡车至少30吨的承载力之内 ，但商用卡车越野能力有限。如果要提高载车的机动能力，只能减少发射管数量。比如只用一组四至六个定向管或使用两组、每组三个定向管的模块。在240毫米与122毫米火箭炮的使用中，朝鲜就根据载车承载能力和通过能力的要求，分别有12管、22管、24管、40管等型号。在命名时则按照管数和口径命名，比如“240毫米火箭炮（22管）”。因此，KN-09的朝鲜名称可能为“300毫米火箭炮（X管）”。
火箭弹弹道在主动段时的扰动是造成发射误差的较大因素，为此苏联在“龙卷风”火箭炮上首次装备弹上控制机构，在火箭飞行的主动段对弹道进行纠偏。火箭弹出筒后，通过惯性传感器测量误差并计算出修正量，利用弹体前部的燃气发射器产生侧向力矩修正弹道主动段的偏差，将火箭弹的散布面积减小了一半，射击精度比传统火箭炮提高了一倍。“龙卷风”火箭炮的每根定向管前部都有一个小盒子，就是用来为火箭炮装订射击诸元的。而在朝鲜2015年阅兵中出现的KN-09火箭炮上却看不到类似的装置，不禁让人猜测这种火箭弹只是学个大概样子，不会达到“龙卷风”的精度水平。
但是，在2016年公开的两次试射中，KN-09火箭弹表现出了优越的射击精度，有两发火箭弹分别直接命中了距发射点150千米和200千米小岛上的靶心。仅使用简易的弹道纠偏系统恐怕是难以达到这种精度的。为了验证KN-09的飞行距离，外国爱好者利用图像分析方法，根据发射地点的地貌和小岛的地貌在谷歌地图上寻找疑似发射地点，也证实了第一次发射中火箭确实如韩国所言飞行了约150千米。即便在两次发射中只有个别火箭弹直接命中靶心，KN-09整体的射击精度也超出了人们的想像。
如此高精度的原因就集中在KN-09弹头前段的四片小型控制舵面和其附属弹载设备上。增加小型舵面后，KN-09的外形和中国兵器单位投向国外市场的“火龙”140型300毫米远程火箭炮、航天工业的SY-300型300毫米远程火箭炮很类似。其弹体前部和美国227毫米的M31A1与韩国239毫米制导火箭弹也比较相似。这四种中国、美国、韩国的火箭炮都采用惯性制导加GPS/GLONASS的复合制导体制，利用头部的小翼对火箭弹全程弹道进行修正，以获得高于“龙卷风”的射击精度。
如果排除图像造假的可能，KN-09很可能采用了惯性+卫星的复合制导体制。但是，战时美国很可能停止战区的民用GPS服务，朝鲜也难以获得军用GPS码，最多只能依靠北斗、GLONASS等其它国家提供的民用码服务。而且，作为一个积极开发各种GPS干扰机，并在近年来不时对韩国GPS接收机进行干扰的国家，朝鲜深知GPS等卫星民用服务战时并不可靠。因此，朝鲜很可能另行装备一款只利用惯性器件对飞行全程或主动段进行纠偏的型号。纯惯性制导版KN-09的精度将有所降低，但应该仍能达到苏联“龙卷风”的水平。
在动力系统上KN-09也表现出了明显的进步。在朝鲜以往122毫米、240毫米火箭弹发射画面中，可见到火箭弹发动机的尾焰前部较为透明，后面拖着黄色焰火，且没有明显的烟雾。这是典型的双基药固体火箭发动机的特征。双基药是简单便宜的固体火箭装药，包含硝化甘油和硝化纤维两种基本成分，其能量较低，不能赋予火箭理想的投掷性能。而在KN-09的发射画面中，可清晰看到固体发动机尾焰前段呈现亮黄色，尾部带有浓密的灰色尾烟，结合KN-09较大的射程，可以判断KN-09采用了能量更高的复合火药推进剂。复合火药推进剂成分通常包括氧化剂、粘合剂、金属燃烧剂等组分。大口径远程火箭弹为了获得较好的投掷能力，大都采用了较先进的复合推进剂。在公布的图像中，射程200千米时KN-09战斗部仍然具有相当威力。看来，朝鲜军事工业不但能批量生产较大直径、大长径比的固体火箭发动机，还掌握了现代的固体推进剂制造工艺。如果减少推进剂装药，把射程减少到70~100千米，并加大战斗部，KN-09单发火箭的威力还有提升的空间。比如，苏联“龙卷风”9M528火箭射程90千米，战斗部重量为243千克，有效载荷系数约30%，而类似的火箭在射程150~200千米时，战斗部重量降低到了100千克以上。朝鲜中央通讯社声称，KN-09除了高爆战斗部外，还有布雷弹、子母弹和钻地弹等战斗部，用于攻击敌方有生力量、装备和掩体，但实际情况还需进一步证实。
◎ KN-09火箭弹飞抵靶心与爆炸的镜头，注意两幅照片拍摄的角度与光线不同
现代火箭炮系统由一整套车辆组成，包括气象车、指挥车、装弹车等等。对KN-09系统车队的构成，外界暂时还不得而知。考虑到朝鲜半岛地域有限，朝鲜火箭炮多依托工事与预设阵地作战，且打击目标明确的特点，几部气象车与指挥车就应该可以指挥多辆发射车。
作战使用
朝中社宣称，新型大口径远程火箭炮将装备预备部队。这或许是金正恩的口误或通讯社出现的报道错误。KN-09对朝鲜来说无疑是十分先进的兵器，更可能首先装备远程炮兵甚至战略火箭军。在2014年3月，朝鲜战略火箭军发言人还就当时的KN-09射击发表了声明。
朝鲜炮兵规模较大，军事素养较高。2010年延坪岛炮击事件中还运用了“同时弹着”这样现代的炮兵战术。此外，朝军还设立有大量预设阵地和深入地下或山体的坑道工事，美韩联军难以在短时间内压制或消灭所有“时间敏感型目标”。这种情况下，首尔都市圈时刻都处于朝鲜远程炮兵的威胁之下。
韩国的经济中心首尔市最近处距非军事区仅40多千米，与仁川广域市和京畿道构成了首尔都市圈。都市圈总面积是韩国国土面积的11.8%，人口却有2 000多万，占了韩国总人口的近一半。首尔与京畿道两个地区的GDP总量占了全国GDP的44%。据称，为攻击大首尔地区，朝军远程火炮部队在前沿地区部署了至少300门170毫米口径“主体炮”与200门240毫米口径火箭炮。“主体炮”射速低，技术落后，作战能力有限。240毫米火箭炮射速高，齐射后可撤回地下或坑道掩体隐蔽并进行再装填。但是，朝军240毫米火箭炮的最大射程在70千米左右，只能从开城等地发射才能打到大首尔地区，即便如此，240毫米火箭炮还是迫使美军基地南迁的原因之一。
KN-09列装后，如果靠前部署，韩军指挥部所在的鸡龙台和平泽、乌山等美军南移后的主要基地都将被纳入火箭弹打击范围。以200千米以上的最大射程，KN-09在后方部署时仍能打击首尔都市圈等重要目标，增加了战术灵活性和美韩联军反炮兵作战的难度，还能和近程弹道导弹形成火力密度与射击精度上的互补。为对应朝鲜的导弹威胁，韩国也在积极研制反导系统，并在3月18日成功进行了第一次拦截近程导弹的实弹试验。KN-09一旦被批量部署，以其高射速和火力密度，必将加重韩国反导系统的负担。 [编辑/山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