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创业家

建立一个平台

作者:文/本刊记者 叶静

“药明康德更像谷歌”

药明康德登陆纽交所那年,李革40岁。在他28岁时,他参与创建的Pharmacopeia公司就已在纳斯达克上市。

他出生于北京,高中入学北师大附中,早早清楚自己的下一步是北大。虽然没有进入当年分数要求最高的物理系,却在化学系里很快摸到门道:即便不那么认真学习,也总是年级前列。1989年北大毕业后,李革飞往美国。

他没去更著名的西部学校斯坦福,而是去了东部的哥伦比亚。他喜欢纽约。“这里高楼林立,北京的最高楼才是北京饭店。”(209米高的地标建筑京广大厦将于李革离开后的第二年营业。)当时流行的侦探剧《神探亨特》里一句台词吸引着他:“如果你可以在纽约活下来,你就可以在全世界任何地方活下来。”

刚进哥伦比亚,导师给了他一个题,但他却很快在实验室里为另一个博士后做不下去的题找到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案。一个做博士后的人怎么会搭理一个博士一年级的学生呢?前者很快回了英国做教授。李革在没告知导师的情况下,花了一个星期解决了那个难题。之后学业一番风顺,三年级时已发了六篇论文,可以博士毕业,哥伦比亚大学还无此先例。博士毕业后,他参与创建Pharmacopeia公司,成为公司最早的五个创始人之一。

从美国到中国,从纳斯达克到纽交所,李革两次创业的共通之处在于——都不是他最初的计划。1993年博士毕业,他原打算成为教授,却因为导师的一句话,决心留下来帮助导师创建公司。“北京人义气。”李革说。第二次创业,最初也只是想帮Pharmacopeia在中国开设分公司,但他奔忙半年的结果却是遭到CFO的否决。“你们觉得这件事做不成,那我就做成给你 看。”

看上去,李革每次的选择都不是当时更为安全或短期收益更好的。“很多人特别介意某个想法是对的还是错的。”李革说,“实际上没有对和错,在当时的条件下,你是有原因的就没有对和错。当你选择做一件事情,当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当因为和所以没有消失的时候,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2011年7月,CRL(Charles River Laboratories International Inc)宣布:因为“家长”反对,终止与药明康德此前达成的16亿美元收购方案。作为赔偿,CRL将支付药明康德3000万美元,约合2亿元人民币。3个月前,这桩并购还被视为中国市场最大的一场外资并购。

联姻失败,在连线新浪财经时,李革用“失望和自信”来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态。“股东不理解行业的需要是什么,一体化平台正是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没有合作伙伴,药明康德仍然会实现这一目标,对这我有足够的自信,只不过时间上迟一点而已。”李革说。

一年后,接受《创业家》采访时,李革用“崇高理想”形容这个目标。“我们这个崇高理想就是:我们相信以知识和经验为背景的行业,新药研发这个行业,应该有一个与现在不同的模 式。如果我们能有一个机制,让每个人的知识和经验迅速商业化,使得这个行业变得更有创意,最后能有更好的产品,更有效、更快地出来,让病患受益,这才是真正对行业最大的贡献。”

这同样是个“有原因的选择”。“医药行业大家都在谈效率,创新药的研发投入很多,但与收益不一定成正比。很多人在这其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有没有一个机制,能够让这些知识和经验更有效地发挥出来?药明康德的理想就是打造这么一个平台。”

李的“崇高理想”不只是在现有体系下做出几个新药产品,而是重塑一个系统,从根本上去改变制药这个大行业,提升整个行业的效 率。

“也许做不到最好,但你要有这个意愿,努力做最好的,这很重要。我小的时候是个运动员,那时训练,就希望得冠军。但能不能得冠军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要有平常心。”

作为平台的重要组成部分,药明康德成立了风险投资基金部。“我们设计这个基金有三个投资方向:第一,我们叫能力和技术的提高。药明康德要想持续发展,就必须建立新的能力和技术,不断完善和提高自己。当然我们可以自己建,同时别人建我们也可以去参与,然后我们可以使用。第二,那些有知识和经验但没钱的人,我们可以给他们钱,让他们来使用我们的技术平台,发挥出他们的知识和经验的价值,让他们成功。第三,我们看好中国医药行业未来的发展。中国的经济在发展,老百姓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在不断提高,这个行业肯定会不断发展。”

药明康德正在向李革三年前描绘的方向迈进。在自身能力建设上,药明康德从化学服务起步,新增了一系列一体化服务,包括分析服务、生物分析服务、工艺研发服务、API生产服务、药物代谢及其动力学服务、研发生物学、药理学、制剂、毒理学、基因组服务、生物制剂生产服务、抗体及生物诊断试剂的生产和销售服务以及临床研发和产品注册服务等。

一家只有3个人的公司成为这个“崇高理想”实现的代表案例:Callidus是一家从事罕见病药物开发的美国生物技术公司,只有两位科学家和一个兼职财务,全部试验都在药明康德的平台上开展。公司成立18个月之后,被Amicus公司以1.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

“药明康德为创业者不仅准备了投资基金,更搭建好了研发平台。创业者无须租赁办公室,无须寻找实验室,不用买任何仪器或者试剂,被收购之后还可以继续与药明康德合作。”药明康德首席运营官杨青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杨青也曾是“大公司人”,2014年加入药明康德。之前,他曾担任阿斯利康全球研发副总裁,更早之前参与了辉瑞中国研发中心的建设。他还是上文提及的华人组织BayHelix的联合创始人,这个组织里聚集了华人生物医药圈的商业精英,包含创业者、风投等中介机构及大公司的管理者。

药明康德现有16个投资项目,11个来自美国,5个来自中国。在药明康德上市后不久,李革即开始了海外并购。他的并购策略及海外业绩也为业内所称道。“和马云的阿里巴巴不完全一样,马云的技术含量和谷歌等是没法比的,它被看好是因为市场大,而药明康德更像谷歌。李革非常了不起的一点是,他对产业发展的敏感度、他的视野以及对资源的掌控能力。”陈力说。




“我们这个崇高理想就是:我们相信以知识和经验为背景的行业,新药研发这个行业,应该有一个与现在不同的模 式。”

爆发的中国市场

这家最初服务海外客户的公司正在日益加深对中国市场的影响。

2005年,药明康德融资之时,对于未来并没有完美的计划,但李革相信:“最终政府会意识到中国一定需要科技和创新。在那之后,会有更多的钱投入到新的技术及新的创业者 中。”

李革的判断是对的。2008年12月,中组部颁布了《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计划》,俗称 “千人计划”。如今4000名“千人计划”成员中,1000名来自生物医药行业,其中创业者有400多名。在“千人计划”催动下,各地纷纷建立“人才办”,推出配套的“地方千人计划”和其他名目的人才计划。

“中国在过去十年里的迅速发展,以及人才的回归,都是不可想象的。”李革说。2006年,从“十一五”计划起,李革已经感受到中国政策的明显变暖。药明康德在资本市场上的成功,也给行业带来了很多正面的影响。“说白了海归在这方面也可以成功,而且慢慢政府也认识到科研外包服务可以是一个产业,在这之前没有人认为这是个产业。”

各地生物医药园区也开始兴起,如今有着40多个“千人计划”成员的苏州生物纳米园(BioBAY)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去美国招揽这些华人科学家。像当年进入美国的大学、药厂一样,这些科学家如今来到中国的一个个科技园区。在张江之外,北京、天津、武汉等地都有了生物医药集群。

国家启动新药创制重大专项、生物医药被列入七大战略支柱产业之一等等举措都增加了国外投资人的信心。李革当年融资之时,他的风投朋友们所在的基金几乎都不关注中国生物医药行业的发展,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回到了中国。不只是药明康德成立了风投基金,李革还开始支持一些风投朋友成立风投基金。中国本土基金也开始纷纷关注生物医药投 资。

“所有的事情都达到了一个爆发点:政府支持,资金充裕,更关键的是有这样一批人,他们要做事,他们有能力做事……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机会,我们希望能改变中国一个产业的现状。”陈连勇说。创办通和资本后,他与药明康德基金共同投资了华领医药、天演药业等多家中国公司。

继国际大客户之后,国内客户正在成为药明康德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通过与药明康德等CRO公司展开合作,传统药厂也开始关注新药研发。药明康德国内新药研发服务部执行主任黎健曾向媒体披露,中国医药企业百强榜中研发实力排名在前20位的企业,一半已成为药明康德的重点客户。比如人福医药,宣布以3000万元委托药明康德进行一款新药的临床前研发,服务范围涵盖药物设计、合成、筛选、药理研究等诸多方面。

在李革的中国投资对象中,包括罗氏中国前研发负责人陈力,他们共同创办了华领医药。这是一家立足中国市场以服务中国病患为愿景的新药研发公司,在研项目包括一个更适用于中国糖尿病人的候选药物,现在已进入临床二期。这家公司也采用了与药明康德等CRO公司合作的模式。VC+IP+CRO,正成为中国新一代医药研发公司的主流模式。

“现在的确跟十几年前不一样了,一切都变得很好了。”鲁先平说。在摸索14年后,鲁先平的深圳微芯研发的抗癌药西达本胺获批上 市。

李革也希望投资这位老朋友的公司,不过被鲁婉拒。直到现在,鲁先平的公司也还没有登上中国的“纳斯达克”。在漫长而煎熬的14年里,他的股东名单越来越长,已经超过了20 位。

更多创新药公司正在中国出现。“中国机会太好了。”鲁说,“未来一定是新一波海归创业者的—进入国际化的新兴一 代。”

“过去十年,是李革等人英雄造时势,现在是时势造英雄。”再次创业的杜莹说。

药明康德的投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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