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过水彩画、水粉画、油画、漫画、连环画,做过封面设计、版式设计,甚至美术字设计。每一件事他都尽心尽力去做。提起连环画,他的感触颇深。“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连环画最先发展起来,许多著名的画家都创作过连环画,能够出版连环画单行本需要画家有很强的造型功底。当年的他与两个同道好友合作画过几本连环画册并顺利出版,印数都很大。那时的他,白天在教育学院上班,晚上利用仅有的业余时间画连环画,通常一画就画到夜里两三点钟。
今天,已经成名的他,画画仍然精益求精。他自称画画慢,因此很少参加现场作画的笔会。他认为,自己画画时需要一遍遍地泼墨,等到干了再泼墨,干、湿、湿、干……几个来回,一个小时远远不够,而且可能画不好。
郜宗远认为,自己做事认真细致的风格是从一些学者、大师们身上学到的。从事出版行业27年,他感到骄傲的是参与了几件大事,比如他在编撰《中国大百科全书》的13年间,和许多著名学者有过接触,他们的为人对自己产生很大影响。像语言学家王力、教育家董纯才、科普作家高士其、学者季羡林、数学家华罗庚、美术家艾中信、美学家王朝闻、文学家丁玲、巴金等,他都有近距离的接触,在同龄人中,有这种经历的人是不多的。这些大学者们写起文章来洋洋洒洒,不拘一格但又虚怀若谷,对年轻的他关怀备至,没有一点架子。他认为,那13年,就像置身于一座没有围墙的名牌大学里读书。
与大学者们的接触,使郜宗远形成良好的认真细致、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他做编辑细致,做管理同样一丝不苟。正因为他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我们看到,幸运的光环似乎总是环绕在他的身上。他能够集荣宝斋总经理、人民美术出版社社长、中国美术出版总社社长三职于一身,这身份空前,也可能绝后。郜宗远为此感到欣慰,但他认为这更多的是因为机遇,是历史交给他的一个任务。
我重新认识郜宗远先生山水画的价值,是2001年的事。那天,我陪着美国时代华纳公司副总裁迈克先生参观荣宝斋。迈克先生对中国的文化很感兴趣,但远不是中国通。我陪着他上了二楼,他兴致勃勃地听我们介绍一幅幅挂在墙上的中国画,徜徉在浓郁的中国传统文化氛围中,突然,他隔着一个玻璃柜,指着对面下方的一幅画,激动地竖起大拇指说好。我绕过去一看,正是中国美术出版总社社长郜宗远先生的作品——《雪后的长城》。
郜宗远先生的作品雅俗共赏,很耐看,令人回味无穷。他的画既透出西方的写实功底,又蕴含东方的笔墨精神,彰显了他对中西绘画独到的理解、把握与运用,并形成了他对中国画中的气韵独特而深刻的表达。
南北交融是郜宗远中国画中另一个特点。他是北方人,不乏北方人的粗犷大气,而他拜具有强烈南方灵秀特点的宋文治为师,这造就了他绘画的与众不同。从他的山水画创作中层层积墨可以看出,既有大山大河的磅礴大气,也有细腻的云烟,朦胧的晕染。
实现个性化的展现与对欣赏者审美理解的珠联璧合,这是郜宗远先生多年做编辑的获益。做编辑,首先要考虑读者的感受,自说自话,是没有市场的。书画市场亦然,郜宗远的中国画除了上述的个性外,他不故弄玄机,他描述大山大水,气韵生动,张弛有致又充满情趣。
山水画有工、写之分。无论是工笔重彩,还是写意山水,我认为,都容易出彩,唯独处于工、写之间,最见功夫,需要画家有持久的定力,没有几十年,是难以取得成就的。在学术界、美术界盛产“浮躁”的今天,能够耐得住寂寞,没有非凡的毅力是难以做到的。
郜宗远的老师,宋文治、孙其峰先生的画各有千秋,但共同的特点是布局稳重,用笔精微,具有大师风范。在郜宗远的画中,也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些特点。曾经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百年中国画”中展出的《瀑》,是郜宗远的代表作,被中国美术馆收藏,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幅作品。在郜宗远先生这幅《瀑》中,你能真切地感受到氤氲从画面弥漫出来,是那种让你透不过气来的水雾。葱茏的绿色植被,在水雾的滋养中摇曳,泉水是静静的,没有声响。看郜宗远的《瀑》,你能读出“泉声洗心”的意味。另外,我以为,在这幅《瀑》中,你还能感觉到傅抱石的笔法和精髓,但你又看不出,了无痕迹,这说明郜宗远先生具有“转益多师是我师”、汲取精华、创造自己风格的能力。
郜宗远在为第一届美术出版界展览写前言时说:“编辑工作也像红蜡烛一样,照亮了别人,却消耗了自己。在这个队伍中,有些人从此放弃了自己的绘画专业,心甘情愿地从事编辑工作最终成为编辑家;可另一些人,他们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硬挤时间,利用深夜,利用双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去实践自己的第二职业(绘画)。我赞扬前者,也鼓励后者,其实编书与绘画是矛盾中的统一,在编辑过程中他们接触百家,熟悉不同的画风,学习美术史论,这对日后创作无疑是一种提高,以至近年来全国各美术出版社涌现出一大批年轻的‘编辑艺术家’,他们既是编辑,也是作者;既编辑出版了一大批优秀图书,也创作出一些优秀美术作品。”
这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作者单位:中国美术出版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