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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戈 / 文

从1900年到1929年，30年中，美国经济得到长足的发展。但其收入不平等程度，并没有随着经济高速增长的态势而得到根本改变。在减轻收入不公方面，美国政府的作为收效甚微。

以20世纪20年代为例，美国收入最高的10%人群拥有超过43.6%的国民总收入，而其中收入最高的1%人群的财富，更是占到国民总收入的17.3%。

个人所得税的意义

当时的欧洲，在推行累进税制，在建设福利国家领域有了长足的进步。德国早在19世纪80年代，就引入养老金、失业保险甚至国民医疗保险等相关体制。英国也逐步建立和完善国家福利制度，包括国民医疗福利。

而在美国，从独立到20世纪早期，一直依靠关税养活联邦政府，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税源，也就更不要谈建立社会保障体系了。这种税收政策既使美国企业和富人无税一身轻，获得快速发展的条件，也给欧洲工业品进入美国设置了贸易保护壁垒。但普通百姓承担高关税带来的高物价，百姓要用比欧洲人高得多的价格购买来自欧洲的工业品，而企业和富人们从中得到好处。

从19世纪末开始，一场长达30年的“进步主义”运动在美国风起云涌，要求向富人开征所得税并降低关税的呼声越来越高。这种努力遭到保守势力的顽强抵抗，他们祭出美国宪法，并鼓吹向企业和富人征收所得税是受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万万要不得。

1912年，民主党人伍德罗·威尔逊当选美国总统。他最终促成了关税的降低和所得税在美国的确立。按照新的关税法案，所有进口商品的平均税率从37%降到27%。估计由此将使联邦政府每年减少5000万美元以上的收入。这个亏空怎么补？10月31日，威尔逊签署《所得税法》。法案规定，年收入超过3000美元者缴纳所得税，税率在1%至7%之间。至此，所得税在美国终于获得名正言顺的地位。

用来说服最高法院修改宪法，承认所得税合理性的理由是：缴纳个人所得税，最能引起纳税人的“税痛”，最能增强其公民意识，这将使纳税人对税率提高极为敏感，并对政府如何使用税收的问题更关切。也只有以个人所得税为主的税制结构，对于宪政民主的转型具有特殊的意义，有助于在私人财产权和国家税收之间构建起宪政性质的联系。个人所得税会加强人们对政府的监督，防止政府挥霍税收。此推论获得了美国人的认可。个人所得税的缴纳和使用，成为美式民主最重要的部分。

大压缩促成福利

为此，美国中学八年级的历史教学计划中，安排了税收在美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历史沿革的内容。税收政策也成为美国政治和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基本规律是，共和党上台通常会推行减税政策以刺激经济，民主党上台后，通常会加大对富人的征税额度以加强社会福利，在税收政策左右的摇摆之间，实现经济和社会的平衡。里根减税、克林顿增税，小布什减税、奥巴马增税，如此反复。

虽然开收了所得税，但在20世纪30年代之前，美国基本上没有福利、贫民救济、粮票之类的政府收入再分配政策，也根本没有政府提供的社会保险计划。直到罗斯福上任，压缩贫富差别的政策才开始出现。

罗斯福总统在1936年大选前夕的麦迪逊广场花园演讲说：“（既得利益集团）已开始将合众国政府仅仅视为其自身事务的工具。我们现在知道，金钱集团把持的政府与暴民团伙把持的政府同样危险。”

罗斯福主政后，开始推行新政。其中在收入分配改革中所推行的“大压缩”政策，改变了美国因社会不公平而蹈入深渊的危险。

在“大压缩”政策的主导下，美国富人与劳工阶层的差距急剧缩小，上世纪50年代，美国富人比例大幅下降，中产阶级得到充分壮大，而且美国人的生活也更有保障，拥有各种新型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