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十月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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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 学 礼

冷静下来,吴家平一琢磨,婚礼还是要搞得体面一点,再怎么着,也不能光着身子结婚;如果那样的话,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于是,他搞了一个方案,还做了预算。其结果是,得花很多很多钱。

吴家平让左双桃把赵安的鸦片外运的计划书搞到手。这样,他就可以拿着这个情报去卖钱,然后,办一个华丽而又隆重的婚礼。左双桃说:“我一个会计,怎么能搞到那东西?”吴家平说:“正因为你是会计,你才能看到计划书。因为这个计划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财务报告。我们都知道,日本人对花钱的事情特别重视,赵安搞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光凭嘴说,一定会落到纸面上的。”左双桃顿了一下,说:“赵安他们打算往哪儿运?”吴家平撒谎说:“往南,国统区。”

左双桃点了点头,然后就盯着吴家平。

左双桃说:“你真是为了我?”

吴家平说:“天地良心,我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一个女人一生就这么一次,你也有理由高兴,我也有责任让你高兴。这么高兴的事,我们为什么不放手去做呢?”

见左双桃心动了,吴家平赶紧顺杆儿往上爬,拿出一架微型照相机,教左双桃怎么使用,并且告诉她在什么情况下,进行偷拍。

左双桃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现在就害怕了,怎么办呀?”

吴家平说:“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左双桃说:“吴家平,你可不能害我呀,我可是你姐呀。”

吴家平说:“我这是爱你啊。你要一件漂亮的礼服,而我想给你一个华丽而又隆重的婚礼。”

左双桃说:“吴家平,你可真不能害我呀,我可真是你姐呀!”

吴家平说:“说什么呢,再过些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害你不就等于害我自己吗!”

左双桃被吴家平忽悠得有点晕晕乎乎了。最后,终于答应去偷拍,吴家平则表示一定会做好策应工作的。

吴家平走后,左双桃拉严窗帘,关闭房灯,拉出床底下的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架微型照相机,与吴家平的摆放在一起。

两架微型照相机一模一样。左双桃会心地一笑。

左双桃在公共租界南京路的一个商场门口的海报墙上,给张五常留了紧急见面的暗语。

两个人约定,在一家饭馆的包厢里见面。

这一次,左双桃把自己化装成了一个老女人。张五常又没认出她来。在饭馆的附近向她问路时,他甚至还叫了她一声“大妈”。

张五常刚进饭馆的包厢里不久,“大妈”左双桃也到了。

发现自己再一次上当,张五常难得地笑了。

左双桃向张五常汇报,她要跟吴家平结婚。听了左双桃对吴家平的介绍,张五常觉得吴家平这个人案底不清。左双桃说:“他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梅花四’。”张五常说:“那你还要嫁给他?”左双桃说:“我只是说有可能。”张五常说:“这太冒险了,不行。”左双桃说:“结了婚,对我是一种掩护,也是一种保护。况且,我跟吴家平现在是恋人关系,他已经向我求了婚。如果这个婚不结的话,他们永远都会怀疑我。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就好好跟他过;如果他就是‘梅花四’,那么,我躺在他身边,也就等于给共党的地下组织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张五常似乎被说动了。

左双桃说:“我看,就这么定吧。”

张五常说:“可是对你来说,这不公平。你牺牲的太多了。”

左双桃说:“跟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比,我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张五常说:“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他真的是‘梅花四’,你日后有可能就背上了通敌的罪名。”

左双桃说:“现在国共合作抗日,两党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我这样做,也算亲上加亲了,不是吗?退一步说,即使日后国共真的决裂了,有我这颗钉进他们地下组织的钉子,不是更好吗?这点牺牲,我能承受,真的能承受。”

张五常正了正墨镜,说:“难怪戴老板亲点你来刺杀山下武夫,他真的没有看错人。有了你们这样的青年,我们这个国家就有希望了,我们一定会把日本人打败的。这样吧,此事重大,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等我向上级汇报了,再定。”

张五常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日本人正在抓紧往国统区运送鸦片的事情。他指示左双桃,如果可能的话,把这个情报搞到手。

左双桃差一点就把她和吴家平已经串通好了的事讲出来。可是,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张五常感觉到了左双桃的欲言又止,但没有追问下去。

两个人互道珍重,然后分手。

这些天,左双桃完全沉浸在一片幸福当中,一天换一身衣服不说,碰见马艳秋就问怎么嫁人的事。马艳秋一边讲解,一边向左双桃打听什么时候办事。左双桃这才意识到:吴家平只是说过给她一个华丽而又隆重的婚礼,可是没说过这个婚礼什么时候举办;换句话说,吴家平什么时候娶她,还是个未知数。

马艳秋连蒙带唬地说:“妹子,我可告诉你,你这事还没定准儿呢,吴家平随时都有变卦的可能!”

左双桃说:“他敢?他要是变卦的话,我就把他当成一根黄瓜,洗吧洗吧,把他生吃了!”

有一天上午,吴家平正在办公室写字呢,罗冠群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罗冠群说:“兄弟啊,你哥完了,你哥这次是真完了!”

吴家平说:“这好不应儿的,怎么就完了?”

罗冠群说:“是赵安,他要取我的老命!”

吴家平说:“他凭什么呀?日本人还没取你的老命呢,哪儿轮得到他呀!”

罗冠群说:“日本人也管不了这事呀!”

原来,罗冠群跟马艳秋在办公室里睡觉,结果让赵安抓了个现行。赵安扬言,他过些天一定要整死罗冠群。

吴家平说:“为什么是过几天,而不是现在?这种事,还能让它过夜吗,应该‘咔嚓’一下才是啊。”

说着,吴家平还比画了一个动作。

罗冠群说:“他说,他正在忙大事,等过了这两天,他再收拾我!”

看来,叛徒就在赵安手上是确定无疑了。

吴家平关心的是,罗冠群怎么还跟马艳秋勾搭上了?罗冠群连哭带笑地说:“赵安他那儿…那儿不行…”

而罗冠群关心的是,这事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太太和两个女儿知道了。太太要是知道了,非得上吊不可;两个女儿要是知道了,他就没脸活了。

罗冠群怎么算,都是两条人命。可是,吴家平算了半天,是一条人命。

吴家平说:“哥,你先回去,容我想想,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很久没有音讯的寒露,一天晚上,突然给吴家平的家里打来了电话。两个人约好了在她家附近的一个饭馆里见面。

寒露看上去有些憔悴。

吴家平还没吃饭,就要了一碗面。声言早已吃过的寒露,架不住他的力劝,也要了一碗。结果,吃得一干二净。平时的矜持也不见了。

寒露好像两天没吃饭的样子。吴家平说:“找我有事吗?”寒露摇摇头。吴家平说:“是不是没钱花了?”寒露的眼泪就出来了。

吴家平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给了寒露。

吴家平说:“你先拿着这些救救急,明天银行一上班,我就去取钱。”

寒露说:“好几个孩子都病了,用钱的地方太多…”

第二天一上班,吴家平就去找罗冠群要钱,并且一要就是1000块。事由是:睡马艳秋事件的封口费。罗冠群尽管肝疼,但还是给了。罗冠群说:“怎么这么多呀,要封谁的口?”吴家平说:“当然是记者的口了!”

当晚,吴家平就把钱给寒露送了过去。细心的他,一进屋就发现,原来摆在客厅里的一个红木茶几没了。她告知,拿去当了。

仅仅因为救助几个孩子,就使得寒露如此狼狈?吴家平有些怀疑。看样子,她遇到大麻烦了。可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多问。

这就是吴家平,在漂亮女人面前,绝对知趣。什么话该不该说,什么事该不该做,分寸拿捏得特别好。因此,才深得众多女人的喜欢和青睐。

大姐最近不知是怎么搞的,老朝吴家平要钱。问她干什么用,还遮遮掩掩的。最后吴家平搞清楚了,钱都让妈妈花了。对此,吴家平提醒妈妈:他挣点钱也不容易。妈妈不高兴了,说:“亏你还是做大买卖的人,几个零花钱就让你肝儿疼了。你可是表过态的:一定要努力工作,养活我和你大姐的…”

谁知道,妈妈从吴家平这儿拿了钱,也是如数给了寒露

钱秀才给吴家平送来了信和报。钱秀才还想跟吴家平聊几句,但是被吴家平拐弯抹角地劝退了。因为吴家平无意当中,又从《新申报》社会栏目版上,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

与此同时,在那个秘密羁押点里,同样的《新申报》摆在了赵安和老黄面前。老黄说:“这一定是共党向‘梅花四’发出的接头暗号。”赵安说:“不会是个圈套吧?”老黄说:“什么圈套?”赵安说:“针对你的。”老黄摇摇头,笑着说:“不会的,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很大,我只是其中一个的半大角色。即使他们知道内部出了问题,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到我的头上。”

一本四角号码字典摆在桌上,老黄很快译出暗语:“梅花四”,礼拜五下午4点,外滩和平女神像下,与一位穿长袍、背褡裢的中年男人见面。三类暗号!

赵安拿着老黄给他的那张写有暗语的纸,“嗷嗷”地叫了两声。

撵走了钱秀才,吴家平将门窗关严,把《新申报》摆在桌上,掏出一本四角号码字典查看。一会儿,在纸上写下两行字:“梅花四”,礼拜五下午4点,外滩和平女神像下,与一位穿长袍、背褡裢的中年男人见面。三类暗号!

吴家平望着译出的两行字发呆。难道这又是敌人的一次陷阱?凭经验判断,应该不会。上次的阴谋被他识破,古玩书画店被砸,敌人应该明白叛徒已经暴露,他们不会再玩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低级游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类暗号”四个字,引起了吴家平的注意:对呀,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三类暗号。在他们规定的暗语中,只有一类暗号和二类暗号,从来没有过什么三类暗号。难道,上级知道组织内部出了叛徒,于是给他发出了警告的信号。

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吴家平把“三类暗号”四个字重新写在纸上,打开四角号码字典查看,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失”字。

吴家平拿过《新申报》仔细翻看,在另一个版上,有一则很小的“寻物启事”。他仔细阅读启事,觉得疑点很多,拿过四角号码字典,再次查看;然后,在纸上写下两行字:“梅花四”,礼拜五下午4点,鸳鸯戏楼见一年轻女士,她胸前有一朵玫瑰花饰品。一类暗号。

吴家平一阵惊喜,这才是真正的接头暗语。而且,鸳鸯戏楼选得很好,在公共租界最热闹的地方,周边地形复杂,人流很多,一旦出事,可以安全撤出。更高明的是,用一则“寻人启事”,把敌人引到了外滩和平女神像下。看来,上级已经知道他的联络人老路出事了,也知道组织内部出了叛徒。这样做的目的,既是对他的保护,也是对他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真是久违了。

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涌过吴家平的全身

这几天,吴家平每天吃午饭的时候,都是最后一个去食堂,目的是为了躲着卢芳芳。因为他实在是害怕卢芳芳那哀怨的目光了。卢芳芳看出来了,干脆也拖到最后才去。

两个人自然就碰上了。卢芳芳说:“钥匙拿到了?”吴家平问:“什么钥匙?”卢芳芳说:“我真没想到,我是真心对你,你却诈我!”吴家平不言语了。卢芳芳说:“我要是真想领赏的话,我早就把她出卖了,还用等到现在?”吴家平的脸羞得像一块红布,他不自然地用手把脸摩挲了一遍。卢芳芳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讲!”

这个时候,吴家平说什么也不能再装鸵鸟了。

吴家平说:“谢谢!”

在一楼的走廊上,吴家平碰上了马艳秋。她没有了平常的嚣张劲儿,还低眉顺眼地给他问了声好。他告诉她,他和左双桃正在准备婚礼,他们什么都不明白,到时候还请她多多帮忙。她感激地点头称是。

因为心情好,吴家平还抽时间去了趟妈妈和大姐的住处。毕竟是跟家人在一起,精神放松,他一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大姐给他盖东西的时候,他“腾”地一下坐起来,还差点扼住了大姐的脖子。大姐平时话不多,但是个心细之人。她早就觉察出弟弟的异常之处。于是,大姐问:“家平,你是在商行上班吗?我怎么觉得你的行踪和行动神神秘秘的,连你的家都不让我和妈妈去。”就在这时,妈妈进来了。她再次催促吴家平,赶紧找个对象成家。大姐和妈妈的这两个问题,都是他不敢面对的,他就想办法打岔。他建议大姐明天领着妈妈去南京路转转。妈妈果然上当,马上让大姐去做明天出门的准备。

从妈妈和大姐的住处出来,没走几步,吴家平感觉到有一个人出现在他背后。他警觉地回头,发现是左双桃。吴家平质问:“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左双桃说:“因为你最近行踪太诡秘。都要跟我结婚了,你不陪着我,每天晚上往外面跑。”吴家平说:“我来这儿看一个人。”左双桃说:“应该是你回一趟家吧?”吴家平说:“你什么意思?”左双桃说:“姓吴的,你就甭跟我在这儿兜圈子了。这个家里,有个老太太,你叫妈;有个女人,你叫姐。这是头房吧?不过,那个女人看上去可是比我老多了。这倒也不奇怪,因为你有个癖好,喜欢找比你大的。不过,这个也太大了点吧。”吴家平说:“你放屁。”左双桃说:“没想到,你这么儒雅的人,也这么粗鲁。”吴家平说:“她是我姐!”左双桃说:“我还是你姐呢!”

吴家平费了老半天口舌,终于让左双桃相信,那两个人真是从东北来找他的妈妈和大姐。之所以安排她们住在这里,是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在给日本人做事;同时,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如果站里的人知道他妈妈在上海,日后,说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来也未可知。

左双桃说:“那我们结婚也不告诉她们吗?”

吴家平说:“告诉她们,她们就得参加婚礼,那样就彻底露馅儿了。”

左双桃说:“不愧是特务加汉奸,连住哪儿、干什么工作甚至结婚这样的大事都不敢让自己的老娘知道。什么都瞒着老娘,指不定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坏事呢。得,特务加汉奸先生,我今天其实找你有事。赵安下午去问我账上还有多少钱。我估计,他正在弄那个计划书。”

吴家平说:“你这几天一定要盯紧了。他一旦把东西放你那儿,你就找机会偷拍;他如果非要你当场盖章,你就拖住他,不给他盖,想办法通知我!”

两个人还约定了打电话的暗号。

接头的日子到了。吴家平明白,此时他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赵安的监视之下,他决定跟赵安开个时间差的玩笑。

下午一上班,吴家平来到罗冠群办公室,告之,他已经想开了,要向赵安取经,学习一下怎样经营鸦片行和鸦片馆。他要奋起直追,大干一场。罗冠群听后很是高兴,但限于目前的尴尬状况,他不好出面跟赵安谈,让吴家平自己去。

吴家平去了赵安的办公室,很诚恳地说明来意。赵安说:“我下午有事,没工夫给你传授经验。再说了,论做买卖你比我在行呀。”吴家平说:“赵队长,我的买卖跟你的可不能比。我做的是白面买卖,你做的那是白粉买卖。你就别净吃独食了,你早都功成名就了,也让弟兄们跟着你沾点光呗。”赵安说:“我下午真没时间,要跟日本人联合搞一次行动。改天吧。”吴家平却执着地说:“就半小时,今天就先教我半小时!”

赵安有些犹豫了。吴家平内心一阵紧张:如果赵安真不走了,接下来,着急的恐怕该是他了。

果然,吴家平这次玩大发了。

赵安说:“那好吧,你去办公室等着我,我把事情交代一下。既然你这么认真,一会儿,咱们好好聊聊。”

赵安是一肚子坏水。他知道,古玩书画店被砸以后,共党的上级,也急于联络“梅花四”;这次接头,对“梅花四”来说,同样重要。他的想法是:如果你吴家平真的是“梅花四”,我就拖住你,我看你该怎么办?让你再来试探我,狗东西,我弄死你!

吴家平在心里是叫苦不迭: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在吴家平要走的时候,赵安又把他叫住了。吴家平还以为赵安改主意了呢。

赵安说:“对了,吴科长,你怎么这么闲,你今天下午没事?”吴家平说:“我没事呀,就想向你取经。”

赵安打电话把二把刀和阿黑叫过来,对抓捕“梅花四”的事做了最后的安排,并告诉他们,这次行动,宪兵队将秘密配合。

随后,赵安给河川俊少尉打了电话,请示了此事,并得到了批准。

赵安来到吴家平的办公室,却发现罗冠群也在。赵安扭头就要走。吴家平将其拉住。吴家平说:“是我把老罗叫过来的,他对这件事也很重视,早就让我跟你学习。今天有你俩在,经验和政策我就都有了!”

赵安不好发作,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察觉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可是他哪里知道,罗冠群早跟吴家平坦白了。

吴家平把罗冠群拉过来,就是想利用此事,打乱赵安的阵脚。

而就在此时,又来了一个给吴家平帮忙的人。这人竟是马艳秋。

马艳秋是来跟吴家平谈婚礼方案之事的。因为,昨天吴家平把婚礼方案当作征求意见稿给了马艳秋。当赵安确认,马艳秋的到场不是吴家平故意安排的之后,就以讨论婚礼方案更重要为由,赶紧溜了。

吴家平明白:赵安一定是去外滩的和平广场,抓那个并不存在的间谍去了。

赵安一边往楼外走,一边自言自语:“莫非这个内奸真不是他?”

这会儿,吴家平可以放心地走了,他甚至打着逛商场的旗号叫上了左双桃和马艳秋。于是,三个人奔了鸳鸯戏楼的方向。吴家平看看还有时间,就陪两个女人逛了一会儿,之后,说要去商场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并且还非要请上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对喝咖啡不感兴趣,加之对他今天的唠唠叨叨有些烦,就让他自己去了。

今天,马艳秋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左双桃的态度好得不得了。这让左双桃很是纳闷儿。

在鸳鸯戏楼的包厢里,吴家平与他的接头人见面了。早就知道是个女的,因此,他在路上一直想象着,她长得什么样呢?能干这种工作的人,一定是又老又丑吧?

可是,吴家平错了,接头人既年轻又漂亮,只不过有些冷冰冰的。

即使这样,吴家平还是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接头人白了吴家平一眼之后,自我介绍,她叫刘风琴,在一家法国人开的医院里当内科医生。吴家平知道这家医院,离情报站不是太远。

吴家平也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之后,有点冷场。

吴家平为了打破沉寂,主动找话说:“看样子你还挺了解我,知道我爱听戏,所以才选在这儿见面。”刘风琴没理他。吴家平又说:“这个戏楼刚开张不久,我还没来得及来呢。鸳鸯戏楼,名字不错;我们一个帅男、一个美女,在这儿见面也不错,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刘风琴说:“你废话太多了!”

吴家平这才老老实实地进入正题,他介绍了最近的情况:古玩书画店这个联络点暴露,老路牺牲,上次接头差点上了敌人的当,组织内部出了叛徒等等。刘风琴代表组织,表扬了吴家平处理及时,才把损失降到了最低点。

接下来,吴家平说:“搞清楚叛徒是谁了吗?”刘风琴说:“初步确定为老路、老黄、老范和老周等四个人,我们正在想办法甄别,就快有结果了。”

吴家平终于找到爆发的机会,正色道:“你们怎么可以怀疑老路是叛徒,我是亲眼看着他牺牲的,他可是个坚强的革命者!”

刘风琴说:“老路牺牲的事,组织上并不知道;他去向不明,已经失去联系很多天了,谁敢保证他不会被捕,不会叛变?”

吴家平讲述了老路牺牲的经过。说到动情处,吴家平眼睛湿润了。刘风琴表示,老路的事情,她会向组织汇报的;至于他是不是叛徒,那得组织下结论。

吴家平觉得刘风琴这个人没有一点人情味,年纪轻轻的,就像是一台面目可憎的机器。他强忍着怒气,向她提出,要马上搞清楚叛徒是谁,并尽快清除。同时,还道出了日本人正在抓紧往共产区运送鸦片的事情。

刘风琴问:“什么叫共产区?”

吴家平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说:“对不起,说走嘴了,习惯了!”

刘风琴说:“鸦片一旦大规模地外运,既能够瓦解我们整个民族的抵抗意志,还能在中原和沿海地区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经济危机,这样一来,根据地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敌人这一招,够阴险的。你抓紧时间,把情报搞到。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最后,吴家平提出他准备跟一个叫左双桃的女人结婚,请组织批准。刘风琴说:“结婚?你为什么要结婚?你了解这个女人吗?”吴家平说:“她人品不错,很单纯、很善良,也很有同情心和正义感。更关键的是,她初到上海,就以我女朋友的名义给我解了一次重围。还有,我俩的关系在商行上下早就传开了,连日本人都知道了。如果一直拖着不结婚,会出大问题的。所以,希望组织尽快审查、批准。”刘风琴不无反感地说:“目前上海地下组织处境危险,你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再说了,这个女人背景太复杂,可能有问题,你不能跟她结婚。”吴家平说:“她几次救了我的命,能有什么问题?”刘风琴说:“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她救你,正是为了控制你!”吴家平说:“可是再不结婚,真的就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刘风琴说:“如果她是军统的人呢?”吴家平说:“军统怎么了,现在国共合作抗日,不是一家人了吗?我和国民党结个婚,不就更是亲上加亲了吗!”刘风琴说:“既然是一家人了,他们为什么不释放政治犯?既然是一家人了,他们为什么要限制我们在冀鲁豫地区开辟抗日根据地?”吴家平说:“事情总是一点点变化的,慢慢来嘛!”刘风琴说:“我要向组织反映,你这个同志,立场有问题!”

阴风习习,江水泛白。外滩和平女神像周围,行人稀少。化了装的二把刀和老黄等人在附近转来转去。已经是4点半了,也没发现一位什么穿长袍、背褡裢的中年男人。

赵安又一次扑了空。

事后,老黄发现问题出在了“三类暗号”这几个字上。可是,他哪敢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的话,赵安能饶了他吗?

回到站里,听阿乙说,吴家平后来出去了,并且他们没跟上。赵安一气之下,打了阿乙四个大嘴巴子。阿乙感到很委屈,因为吴家平是跟赵安太太一起出去的,他们觉得用不着跟踪了。

赵安说:“你们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不管他跟谁在一起,不管他去哪里,不管他干什么,都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第二天下午,特务阿白来报,他派去看守老黄的两个人,一出商行就被人跟踪了,但是后来被他们甩掉了。

赵安说:“看样子,共党已经知道老黄叛变了,他们也在找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发生和谈代表被抢走那样的事了。得给老黄换个安全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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