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十月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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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 学 礼

左双桃告诉吴家平,赵安找高放破译过一个电话号码。吴家平猜测,那个电话号码应该就是小洋楼里的。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小洋楼里,赵安临走时特意把电话拆了,扔到了沙发底下。赵安是担心,一旦有人进来了,难保不利用这个电话,也给他来个顺藤摸瓜。

这个时候,吴家平想起了答应过寒露的事。可是,凭他自己的力量,要想把人从赵安手里夺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还会暴露自己。吴家平想:是不是可以把自己掌握的信息,透露给关心此事的人,让他们来救人呢?不管事情成不成,他对寒露也算有个交代了。

而关心此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两个:一个是任大可,一个是左双桃。任大可深不可测,事后,他不会不调查情报的来源,这太危险了;左双桃至少目前还跟自己拴在一根绳上,危险性小一些。

吴家平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左双桃。他打电话给她,让她来自己办公室,说有东西要送给她。

左双桃应约来到吴家平办公室。她正准备敲门,一低头,却发现地上有一张纸条,她看四下没人,就捡了起来。纸条上面写的是:小洋楼——22183。

左双桃又飞快地把纸条放在地上

吴家平送左双桃出门时,发现那张纸条还在,但是被左双桃踩了一脚。待她离去,他捡起来看了半天,实在是不能确定被人动过与否

左双桃连夜联系了张五常,把那个电话号码给了他。张五常立刻去了趟电话局。他自然是轻松地查到了小洋楼的所在,又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赵安最后打出去的那个电话,以及登记那个电话的房子的地址。

那是一个什么码头仓库。

第二天上午,军统上海站的行动队按图索骥找到了赵安藏人的地方。果真,是码头上的一个仓库。他们一方面踩好了点儿,另一方面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单等一到晚上就采取行动。

冯七的消失,让吴家平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去档案室查了关于他的相关材料。发现,在他入站时所填的一张表格里,分明写着“父在母亡”四个字。

看样子,赵安的所谓的“冯七的老娘死了,他回老家奔丧去了”,纯粹是个烟雾弹。冯七肯定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吴家平再次追问左双桃,关于她去南京的详细经历。左双桃努力回忆,告知:在她曾经工作过的科室,有两个新来的员工她不认识。冯七跟此二人,还单独聊了一会儿。

在吴家平的再三逼问下,左双桃才承认:她已经离开原单位半年多了;而这半年多,她一直在外面“瞎玩”,甚至还去过北平!

但左双桃一口咬定:那一天,她就是从南京坐火车来上海的!

吴家平去见了罗冠群。他把冯七背地里搞情报交易的事告诉了罗冠群。罗冠群骂了一句:“我就知道,这鳖孙在‘二次过堂’时撒了谎。”

随后,罗冠群把冯七在火车站的事说了出来。吴家平趁机拱火:在这个时候,作为站长,他一定得小心从事,情报站内部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吴家平一走,罗冠群立即带着阿甲去调查冯七。

下午5点钟的样子,钱秀才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罗冠群的办公室。罗冠群一顿训斥。因为,罗冠群一般不准别人进他的屋。更何况是钱秀才了,更何况他连门也不敲。

钱秀才展开手里的那张《新民报》,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中日谈判的内容被曝光了。”

罗冠群接过报纸一看,通栏的大标题——日华上海谈判,蒋介石欲默认满洲国!

文章的内容是《日华邦交全面调整方案》的主要条款,诸如:今后不再谈满洲问题,针对苏俄缔结“共同防共”的军事同盟,放弃“分治合作”的方针、乐于接受统一的中国,共同开发华北的煤铁、电力和交通资源

罗冠群怒发冲冠,拔出手枪,拿着报纸,冲出门外,飞一般地来到赵安门前,一脚把门踢开。

罗冠群用枪指着赵安的脑袋,说:“睁开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

赵安顿觉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木村健三也带着两个宪兵冲了进来。

赵安心说:“自己今天是彻底完了!”

赵安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木村健三抽出军刀,指着赵安的脑袋,说:“我给你三分钟,请你把这事解释清楚!”

赵安用袖子把头上的汗擦了擦,说:“木村少尉,用不了三分钟,我只用一分钟。人已经抓到了,就关在码头上的一个仓库里。”木村健三说:“那你为什么不报告?!”赵安说:“我是想审问出结果来再报告的…现在要紧的是,我们得赶紧去码头仓库,不然,要生变故!”木村健三说:“那好,我就先让这个圆东西,在你肩膀上多待一会儿!”

随后,一伙人立刻赶往码头仓库。

此时,左双桃却来到吴家平的办公室。吴家平正在摆弄一副扑克牌。左双桃说:“我听马艳秋说,你还好赌?”吴家平说:“别听她胡说八道了,我哪来的钱赌?我只是练练牌技!”左双桃央求吴家平也教她玩,这样,他们两个人以后也可以凑一局了。

在抓牌的过程中,左双桃竟然跟寒露如出一辙,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家平,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给日本人办事?!”吴家平搪塞道:“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左双桃说:“以你的能力,去干点什么,混不了一口饭吃?”吴家平沉默了。左双桃说:“你当汉奸,我说什么都没想到。如果我知道你是汉奸,我当初就不救你了。”吴家平说:“别说得那么难听行不行?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们个人又能怎么样?”左双桃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说,你怎么看都不像汉奸!”吴家平说:“我本来也不是汉奸!”

军统上海站的行动队已经冲进了仓库,和五个看守交上了火。前者很快占据了上风。五个看守被毙掉了三个。另两个退到一角,借助集装箱做掩护进行反击。

有一个蒙面人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他放开了一个被捆绑的人,然后,让他们互相松绑,赶快逃命!

蒙面人趁乱溜了。

木村健三和罗冠群带着人也赶到了码头上。可是,等他们进入仓库,只见到了三死二伤的五个看守

蒙面人跑出了码头上的小树林。他摘掉面罩,原来竟是任大可

罗冠群和赵安分别挨了木村健三四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这些个响亮的大嘴巴子之声,在宁静的夜空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木村健三一挥手,宪兵们带着情报站的特务们纷纷上了车。

罗冠群和赵安被带上了同一辆轿车。两个人都坐在后座上,还互相安慰,彼此问问对方的脸还疼不疼?罗冠群说:“真窝囊,替日本人卖命,还得挨他们大嘴巴子。”赵安说:“我们干的就是挨大嘴巴子的活儿。”罗冠群说:“你说,日本人为什么动不动就打人大嘴巴子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赵安说:“是啊,哪天我问问他们。”罗冠群说:“我们之间如果多一点信任,你早点把事情告诉我,也不至于此。”赵安说:“干我们这行的,哪来的什么信任?除了说谎、怀疑、欺骗,就是互相防备和尔虞我诈!”罗冠群说:“精辟,真是太精辟了!”

吴家平和左双桃正玩得高兴时,罗冠群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罗冠群说:“你们怎么还没走?”吴家平说:“她非要我教她玩牌。”说完了,才发现罗冠群的脸是红肿的。吴家平马上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花油,给罗冠群往脸上抹。

吴家平一边抹,还一边虚张声势地去吹。这么一弄,罗冠群感觉更疼了。

罗冠群说:“赵安这个乌龟王八蛋,又骗了我,他早就把和谈代表抓到了,他给藏起来了。结果怎么着?让人给劫走了。”吴家平示意左双桃还在场。罗冠群说:“她早晚得知道。明天一早,大报小报都得登出来!”

随后,赵安也进来了。吴家平又张罗着给他抹红花油。赵安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

接着,赵安在屋里莫名其妙地转了一圈,说:“你俩怎么在一块儿?”吴家平说:“我俩不在一块儿,谁俩在一块儿?”

这时候,大马勺跑了进来,说:“罗老板,木村健三少尉带着宪兵把情报站包围了,让我们到会议室集合呢!”罗冠群说:“大嘴巴子不都打了吗?他不是回宪兵队了吗?不是让我们自己查找泄露情报的内奸吗?”大马勺说:“他又改主意了!”

情报站的人都被关到会议室里了。罗冠群点了名,只差冯七一个。

冯七最近确实有点神秘。赵安做了一番解释,但口气明显的有些不自然。

木村健三指着桌子上的《新民报》,问:“泄露和谈情报的内奸,是共党还是军统的人?”赵安说:“从这张报纸来看,应该是共党,但也不排除是军统的人。”罗冠群说:“你这话等于没说!”

木村健三下了死命令:“在查出泄露和谈情报的内奸之前,这里的人员只能进、不能出,电话一律不得使用,除了拉屎撒尿外,都在屋里老实待着!”

这就相当于软禁了。

被软禁的人,没吃没喝,还不许睡觉。就这样,他们战战兢兢地挨过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一早,冯七出现了。他刚进商行的大门,就被宪兵架着,带进了会议室。

终于,开始一个一个地过堂了。并且是木村健三亲自主持。

阿甲向木村健三交代了冯七买卖情报的事情。

冯七恰好坐在了吴家平身边。吴家平找碴儿激怒了冯七。冯七干脆告诉吴家平,他老娘确实早就死了,他这次根本就不是回老家去了,而是去了趟北平,还在那儿碰到了左双桃的一个熟人

吴家平趁着去厕所的机会,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了“小洋楼”——“码头仓库”,还在“小洋楼”底下写上了那个电话号码。然后,回到会议室,偷偷塞到了冯七的兜里。

罗冠群则把冯七在火车站的事,对木村健三和盘托出。

木村健三带人冲进了会议室。宪兵从冯七的身上搜出了那张纸条。而后,又从他办公室的柜子里搜出了十几根金条和未来得及出售的各种情报。

在木村健三的军刀下,冯七哀求赵安为他说话。因为只有他能洗清自己的罪名。可是事情来得太突然,赵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许,这个时候,自保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沉默

冯七狗急跳墙,突然抓住木村健三,当作人质,准备逃跑。

罗冠群手疾眼快,一枪击毙了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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