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中国民族

新疆伊宁的红桥最早是前苏联领事馆后墙处的一个十字路口，因小河流进领事馆院处有一桥，修建时漆的红色，老百姓就这样叫开了。实际上，这里最早的名字是苹果市场。每年夏天，各县的苹果都集中在这里批发或出售，非常热闹。小时候，爸爸常带我们到这里来卖苹果。在伊犁河谷，这是个很有名的生活区，最大的特点是庭院面积大，水多，夏天空气非常好。

红桥东面那排华丽的门面房，就是比拉力冰激凌店。小时候我们在广场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个卖冰激凌的人。每当晚场散了，他就大声吆喝：娃娃们，这可是新做的冰激凌啊！是我比拉力的好奉献啊，不要靠着墙根儿溜了呀！

我们走进比拉力的冰激凌店，客人很多，桌椅板凳都很时髦，墙壁是民族传统风格式的装修，雕花朴素大方，伊犁文化情趣浓厚。面对我们的称赞，比拉力老板回应说，都是时代好，大家才能好。现在主要由他的儿子阿里马斯经营这个店。阿里马斯是个大学生，几次考公务员都没有考上，汉语不过关，就和爸爸干这个了。他们现在有各种大小包装的冰激凌，还管送货，生意挺红火。

冰激凌来了，高脚杯插一金黄的铜钥匙，很漂亮。比拉力冰激凌的老板，也就是阿里马斯的爸爸，身高好像在1.8米以上，70多岁的样子，显得很稳重。他老练地看着我说：在北京工作，不容易啊，我知道你，听你爸爸讲过。回来好，伊犁这个地方，是过日子的好地方。我的一些朋友去过阿拉木图、俄罗斯、美国、土耳其、法国，他们说最好的地方还是我们的伊犁。我说，比拉力先生，你的冰激凌做得很好，我就是吃着你的冰激凌长大的，那时5分钱就能吃到一杯。时代发展了，你的生活也好了。一个好的社会，应该有一切最好吃的东西。你们家三代人都做冰激凌，到了你这一代，算是有了自己的店，也不容易，祝贺你。比拉力的冰激凌不仅在伊犁，就是在阿拉木图都很有名。到伊宁的阿拉木图的客人都要来这里品尝，走的时候还要带上冷冻的冰激凌。

在比拉力的邀请下，我们随他走到冰激凌店后边的院子，大家谈了很多。我们伊犁人，从历史上讲是积极追随现代文明的，有多民族的好东西，也吸收了周边国家的好东西，丰富了自己的生活。比拉力有三男二女五个孩子。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在伊宁汉人街跟一个叫木沙江的喀什人学做冰激凌。“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不让私人卖冰激凌，他们就晚上偷偷地在电影院前卖。“人在这个世上首先就是挣钱过日子嘛。现在好了，我们也有自己的店面了，冬天也可以卖冰激凌了。”过去冬天主要是赶着毛驴车，到煤矿拉煤卖。现在好了，可以搞自己的营生了，生意人的好日子来了。我有个邻居，是全城有名的卤鸡大王。“文革”的时候做不成买卖，他就在煤矿做苦力。后来允许做买卖了，他就又开始做卤鸡，就在自家院子里加工，一天卖几百只鸡，很红火。他现在盖了三层楼，有车有房。比拉力说，老人们讲手艺是金饭碗，这话说得好，有手艺的人最终还是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说，我们小时候就吃您的冰激凌，时间过得这么快，我们现在也退休了，先生您身体还这么硬朗，我们都高兴。刚才又品尝了您的冰激凌，的确好吃，有种浓浓的香味，咽下去非常舒服。比拉力说，我用的是土鸡蛋。以前，没有这一说，都是鸡蛋。现在，机器孵出来的鸡多了，土鸡蛋就稀罕了。我一直坚持用土鸡蛋，贵一点但是可以保住牌子，能笼住老顾客。靠顾客吃饭的行当，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