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女学者康华从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民族研究所退休后没闲着, 一直在写《斯兹伍各传记》。斯兹伍各是她的外公,曾任国民党第二十四军靖边司令部少将副司令、代司令。撰写此书是凉山州重点社科项目之一,得到州内外专家学者的大力支持。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著名民族史学家史金波先生评价说:“本书将是了解民国时期凉山政治、军事、社会和民族关系的珍贵资料。”
1931年,康敷镕应好友刘文辉的邀请带着夫人和儿子康化民从兰州来到成都生活。两年后,刘文辉做媒将部下斯兹伍各的女儿斯兹伍佳指婚给康化民。后来斯兹伍佳随父亲进入康定藏区生活,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随后,她和康化民在西昌再度重逢,于解放前夕结婚,相濡以沫走完他们的人生。
康化民夫妇育有三儿两女,儿女们的民族成分都是彝族。除了老大康林、老二康华、老三康健的爱人是彝族外,老四康路、老五康文的伴侣分别是汉族、回族。而孙辈们也都组成了多民族家庭:康华的女儿果果沐嫁给汉族,儿子康亮的未婚妻是回族;康健的女儿康霞嫁给藏族;康路的儿子康昭海娶的媳妇是满族;康文的女儿说“我准备嫁给蒙古族”。
康家这三代,构成了彝、汉、藏、回、满等5个民族的大家庭。他们的婚姻,与凉山的多民族环境也有关。凉山州有14个世居民族,其中彝族占51.7%。当地民族众多,因此凉山的多民族家庭也比较多。
康敷镕家族的祖辈在四川以制靴为业,本人官至正四品,清末年间曾任“京师北城正指挥”,后调派至甘肃、青海丹噶尔赴任。他任武威县长时“勤求民瘼,无微弗至”,百姓为其塑像树碑。而据《西昌县志》记载:康敷镕“离甘归田里,造楼城居,日谋地方公益”,曾主持位于西昌仓街的遐昌慈善公所,办理“施药、施棺、冬赈、义诊等事,其费用由所内同人捐助,不向外募”。解放军到来时,康敷镕为西昌的解放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康华介绍说:“我们康家过去的主要产业是打毛地毯,这也是祖传手艺。所以康家的过门媳妇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打地毯。我母亲斯兹伍佳也一样会打地毯。康家的地毯工艺精致,凉山文史资料里都有记载。1959年,我们家还制作了两幅挂毛毯作为国庆10周年献礼送到了北京中南海。兰州城里(菜根香)酱园铺的酱菜,也是我汉族祖母的祖传手艺。”
“爷爷康敷镕和外公斯兹伍各一生都特别看重民族团结,无论为官还是为民。外公安定康北藏区后,爷爷和父亲便在康定任职。爷爷在多民族地方任职,他的家人也都来自不同民族。他认为,无论家庭还是社会,最重要的是各民族之间相互尊重,特别是要相互尊重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这对于国家、社会和家庭稳定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他的这种思想影响了我们几代人,因此才有了今天我们的多民族大家庭。但今昔不同,历史上我家多是和亲而婚,而现在主要是追求自由的幸福婚姻。”
在康化民和斯兹伍佳建立的这个家庭中,各民族成员的宗教信仰、风俗习惯都不尽相同,但大家一直相互尊重。这种尊重贯穿于整个家庭生活中,长辈尊重晚辈,晚辈更敬重长辈。
2012年两位老人先后去世,以后这个大家庭怎么维持?长子如家长,老大康林对大家说:“现在老一辈过世,但我们家的传统不能丢。”如今,兄弟姐妹分别在西昌、成都和攀枝花等地居住。康林虽然长期居住成都,但到春节时便回到西昌,召集弟妹和晚辈们过节,整个大家庭共有18人。家人们聚在一起聊家常,还曾自驾到云南、贵州和省内的阿坝等地旅游。平时大家也常常联系,亲情越发浓厚。
大家庭里的成员结婚时,都尊重新成员的民族婚俗,一般都按对方的婚礼习俗进行。在尊重对方的同时,也获得了对方的尊重。
当然,几代人的婚姻也并非个个一帆风顺,各有各的故事。说到女儿果果沐的婚姻,康华说:“为了女儿的婚事,我们老俩口也曾有过小别扭。”
当年,大学毕业后果果沐分配在凉山州国税局,与当警察的汉族小伙子恋爱了。恋爱3年,果果沐很少带男朋友回家,因为父亲曲体曾经有点反对这门婚事。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彝族,传统意识比较重。他认为,果果沐大学毕业,工作单位好,人又漂亮,按照家乡的风俗,出嫁时应该有一笔彩礼钱。可是,现代青年果果沐追求幸福,根本就不要彩礼钱。
康华支持女儿,不同意曲体的想法。“女儿能幸福,比送一千斤酒给我们强多了。”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这时外婆斯兹伍佳忍不住对女婿说:“我女儿康华嫁给你,没喝过你家一斤酒 ,没要过你们家一分钱。怎么现在你们嫁女儿了,就要彩礼钱了?”
斯兹伍佳当年出嫁,作为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未收取对方一分彩礼钱。康华说:“我外公打破传统观念,将女儿送到康家。”
家人和亲朋都认为,果果沐的幸福比彩礼钱重要得多。不久后,曲体终于想通了,同意了果果沐的这门婚事。
结婚成家后,果果沐的爱人经常给岳父母买他们爱吃的食品,老人生病了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对那些山上的亲戚也经常给予经济上的帮助……真心实意地对家人特别是老人的关心,使父亲逐渐喜欢上了这位汉族女婿。果果沐有孩子后,父母主动帮着带小孩,解决了小夫妻俩的后顾之忧,使他们得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责编: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