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嘉义及其一家人

作者:邹子阳

图1 《1878-1883年中国邮票》演讲稿书影

图2 《1878-1883年中国邮票》插图页在我国早期集邮史中，绵嘉义是一位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不仅中国邮票收藏丰富，华邮研究也成果丰硕，我国最早的邮票目录，即俗称的《华邮报告书》就是他的成名作。绵嘉义的集邮经历丰富多彩，在大龙邮票发行140周年的今天，我们先略述一点他与大龙邮票的特殊渊源。

1922年2月22日，绵嘉义曾在上海邮票会进行了一次名为“1878-1883年中国邮票”的演讲，他在其演讲稿中特别提到，“1905年，当我们正在努力找寻有关大龙邮票的资料档案时，我们仅在海关造册处的保险箱内发现了铜质版模三方，计大龙邮票壹分银、叁分银、伍分银各一方。我获准用原模印出若干，如图所示”（图1）。该演讲稿放大印出了全版四方连翻印票及其他大龙邮票的图样（图2）。集邮界曾习惯把这些用深蓝黑色油墨印在厚纸上的“大龙票”称为“大龙黑样票”，1948年陈复祥在《近代邮刊》总36期上撰文，将其正名为“绵嘉义翻印票”。绵氏翻印票数量不多，全版四方连尤为少见（图3）。2016年1月，在英国斯宾克公司举行的水原明窗专场拍卖会上，一套全版四方连翻印票以32万港元落槌。

有关绵嘉义的个人身世已有不少介绍，本文不再赘述。不过，有关绵氏家人的情况却鲜有披露，而了解其家人对我们进一步认识绵嘉义亦很有帮助。

据潘安生前辈大作《绵嘉义嗜邮成迷》记载，绵嘉义在调任台湾淡水（沪尾）海关后不久，即于1886年1月21日起，请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长期①，文中虽未对此番请假的原因做出说明，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绵嘉义请假是为了回菲律宾筹备自己的婚礼。

1886年4月3日出版的新加坡《海峡时报周刊》（Straits Times Weekly Issue）发布了一条婚讯：在大清海关任职的绵嘉义于3月1日在马尼拉与已故曼努埃尔·布兰科（Manuel Blanco）的女儿罗萨里奥结婚（图4）。此则消息告诉了我们绵嘉义（图5）举行婚礼的日期和地点。绵嘉义夫人的姓为“Blanco”，单从其姓来看，应该是西班牙人的姓氏。但据绵嘉义孙女查洛女士介绍，其外曾祖父，即绵嘉义的岳父——曼努埃尔·布兰科其实是意大利人，他原来的意大利姓氏叫“Bianchi”，后来因为长期居住在西班牙的殖民地——菲律宾，所以也入乡随俗地改取与西班牙姓氏中相对应的“Blanco”为姓。而其外曾祖母，即绵嘉义的岳母多洛莉丝·德门迪耶塔（Dolores de Mendieta），倒是·真正的西班牙人，其姓“Mendieta”为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姓氏。绵嘉义夫人罗萨里奥（图6）的出生地虽无资料记载，但查洛女士认为其祖母应该出生在马尼拉，所以绵嘉义夫人实际上是出生在菲律宾的意大利和西班牙混血儿。

图3 绵嘉义大龙翻印票3分银、5分银四方连图4 《海峡时报周刊》绵嘉义婚讯书影

图5 绵嘉义肖像

图6 绵嘉义夫人肖像

图7 绵嘉义父亲肖像笔者曾在拙文《绵嘉义的国籍之谜》②介绍过绵嘉义的父亲阿尔比诺·绵嘉义（图7），他曾是19世纪西班牙德高望重的驻外领事官员，长期在亚洲地区工作，曾任西班牙驻新加坡，以及驻中国香港、厦门等地总领事。绵嘉义在1888年返回西班牙休假期间，曾筹划出版了其父亲的遗著——《平达罗诗歌翻译集》，该书的《传记》由绵嘉义母亲依达·皮耶罗蒂撰写，文中写道：老绵嘉义生于意大利维泰尔博市，在大学时代与同学们一起拿起了武器，反抗奥地利人的统治。后来被迫移民到埃及亚历山大，并在那里学习了多种东方语言。他曾以西班牙首席领事的翻译官身份，被派驻耶路撒冷。1854年老绵嘉义正式被确认成为西班牙领事团成员。1861年，他收到了由法院颁发的归化入西班牙国籍的法令，从此正式成为了西班牙人。

图8 绵嘉义长女结婚照查洛女士还介绍到，其曾祖母依达·皮耶罗蒂生于意大利比萨市的一个贵族家庭，她通晓意大利语、英语和法语，可能也会说西班牙语。

绵氏夫妇婚后育有2女7男共9个孩子。长女多洛莉丝·绵嘉义（Dolores Mencarini）生于1888年，1909年10月11日与短暂出任过墨西哥驻上海代理领事茂得斯德·马尔迪（Modesto Martí）的公子安东尼奥·马尔迪（Antonio Martí）在厦门鼓浪屿举行婚礼。他们结婚时的照片（图8）③曾发表在1909年的《上海社会》，在上海图书馆的“上海历史图片库”中亦能找到此帧照片，但该网页的注解“上海墨西哥领事馆代理领事茂得斯德·马尔迪与厦门海关署理绵嘉义之女Dolores结婚合影”显然是错误的，应为墨西哥代理领事之子与绵嘉义之女的结婚合影。1907年，多洛莉丝和1894年出生的妹妹卡门（Carmen）还与父母们一起参加了在上海张家花园举行的万国赛珍会，图9为拍摄于展会现场的照片，前排左一穿黑衣者为绵嘉义夫人罗萨里奥、右一为绵嘉义次女卡门，后排右二为绵氏长女多洛莉丝，照片背景为当时西班牙展位的场景④。姐妹俩婚后都在家相夫教子，做起了全职太太。

另外，笔者还在多份媒体资料中找到了绵嘉义三位公子的记录。1921年10月25日的新加坡《海峡时报》第八版曾报道一则消息：曼努埃尔·绵嘉义（Manuel Mencarini）先生在其寓所，上海辣斐德路（Rue Lafayette）⑤612号去世，终年30岁零10个月（图10）。曼努埃尔是绵嘉义的次子，生于1891年。报道中所引述的地址与1922年版的《中国名人录》（The China who’s who）中记录的绵嘉义寓所地址完全相同。该则消息还说到，曼努埃尔生前是马尼拉英苏拉尔人寿保险公司和上海人寿保险公司的秘书。《海峡时报》1912年11月29日第十四版刊有马尼拉英苏拉尔人寿保险公司的广告，曼努埃尔时任该司秘书兼财务。

1931年出版的《菲律宾名人录》（Men of the Philippines）收录了绵嘉义四公子华金·绵嘉义（Joaquín D.Mencarini）的事迹（图11）。书中说 “华金时任国际函授学校经理，是绵嘉义与罗萨里奥的儿子，1893年9月22日生于中国福州。1923年1月19日与安古斯迪亚斯·巴卡（Angustias Vaca）小姐在马尼拉结婚，婚后育有三个孩子。1910年12月华金第一次回到菲律宾，1912年毕业于马尼拉圣·托马斯大学工程学院。他是菲律宾的注册会计师，在任职国际函授学校前，他曾在马尼拉的H.H.Bayne公司任职5年，并在上海国际函授学校任经理2年。后来，华金和夫人长期居住在马尼拉，1947年版的《马尼拉侦察》（Manila Espionage）⑥一书曾提及华金夫人在马尼拉的一家医院担任志愿护士。

图9 1907年万国赛珍会现场照片

图10 绵嘉义次子去世报道书影

图12 《北华捷报》绵嘉义五公子婚讯书影

图11 绵嘉义四公子介绍书影片段

图13 《北中国行名录》“绵义公司”信息书影

1924年6月21日出版的《北华捷报》⑦报道了绵嘉义第五个儿子⑧阿尔弗雷多·费尔南多·绵嘉义（Alfredo Fernando Mencarini）先生与露易丝（Ruiz）小姐于6月8日在马尼拉完婚的消息（图12）。该报同日第457页还介绍了他们结婚的盛况。阿尔弗雷多生于1898年，是查洛女士的父亲，曾在上海浦东的纽约美孚石油公司任助理一职。查洛女士有一个哥哥叫爱德华多（Eduardo），出生于上海法租界的圣·玛利亚医院，她本人则生在西班牙的马德里。

绵嘉义最小的一个儿子阿方索（Alfonso）大约生于1902或1903年，14岁那年本想坐船去智利，不料船行至墨西哥时遇上了一次罢工无法前行，从此他就一直留在了墨西哥。

绵嘉义还有他的三个儿子去世得较早。他的大儿子阿尔比诺（Albino）生于1889年，14岁时去世；三公子维克多（Víctor）生于1892年，约13岁时夭折；六公子费尔南多（Fernando）生于1900年，也在很小的时候就病亡了。

1936年的夏天，查洛女士曾和父母亲一起回到马尼拉庆祝爷爷奶奶的金婚纪念，后因菲律宾发生内战，庆祝活动也没有搞成。不过，查洛还是清楚地记得，当时她亲切地喊爷爷为“lolo”，因为意大利语中的“爷爷”叫“nonno”，但对于小孩子来说“nonno”不容易发音，所以孩子们都昵称爷爷为“lolo”。

张兰青先生的《上海邮票会的发起人之——绵嘉义》一文中提到多位绵嘉义的亲属，其实多是绵嘉义的子女们。如绵嘉义在上海开办棉义公司（Mencarini & co.）时，公司初创时有两个姓“Mencarini”的人，一个是Alfredo Mencarini，此人就是前文所述查洛女士的父亲，绵嘉义第五个儿子阿尔弗雷多；还有一位Miss C.Mencarini，即绵嘉义的次女，卡门（图13）⑨。1920年，绵嘉义还注册了一家新公司——西中航运公司（Spain & China Navigation Co.），增加了一名新成员A.V.Mencarini，即绵嘉义最小的儿子阿方索。不过，那时的阿方索年仅10来岁，且已离开中国到达了墨西哥，他的加入应该只是挂个名，或许绵嘉义希望儿子日后能为西中航运公司拓展海外业务作贡献。当然，该文还提到了其他几位带有“Mencarini”姓氏的亲属，应该也都是绵嘉义的晚辈。因为绵嘉义只有一个姐姐，在西班牙结婚后就没有住在菲律宾，所以绵嘉义并没有其他同姓氏的亲戚。

绵嘉义去世后，他的晚辈们逐步都离开了菲律宾，大部分回到了西班牙，当然也有去美国、秘鲁、智利等国家的。图14为绵嘉义七个孩子的合影⑩，因照片摄于1900年前后，绵氏最小的两个孩子尚未出生，故不在列。

图14 绵嘉义孩子们合影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