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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防武警乔装司机混入车队

龙州是广西壮族自治区西南部的一座边陲小城，其西北部与越南接壤，边境线长达184公里。2018年6月5日，记者跟随边防武警进了山。

据当地边防检查人员说，中越两国之间的便道多达80余条，又缺乏天然屏障，难以管控。久而久之，问题出现了：每逢春节过后的务工高峰期，许多越南籍人员会通过这些便道偷渡来中国打工。

按照规定，持有务工证的越南籍人员一个月可以往返一次；再次进入中国，需要重新办理居留证，且不得离开龙州本地去往他处。

2018年，边防武警一边在龙州境内山中各便道出入口加强巡逻，一边进行摸排侦查。边防武警发现一些越南人从便道非法入境，且入境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利用巡逻空当时间避开巡逻线路、警力，绕开卡点。边防武警还发现，越南籍人员从便道进入中国后，中国这边有车辆等他们。随后，边防武警对这些车辆进行跟踪调查，很快发现这些车辆专走二级路和小道，绕开巡逻卡点。

经过商议，专案组决定由一名侦查员化装成黑车司机混入车队。为了混进车队，侦查员天天在等候地点等候，一方面为了混个脸熟，另一方面便于掌握规律。一周后的一天早晨，一名侦查员突然接到一名司机的电话，说车不够用，让其到便道口接人。

侦查员如约而至。接上人后，他又收到一条信息，说目的地是南宁附近的一个服务区，后面还附着一幅路线图，到达地点后再等下一步消息。

到达服务区后，侦查员接到下一步指令———让他把人送到广西南宁宾阳县黎塘镇。到达该地后，对方支付了车费，让其返回龙州。

几周下来，侦查员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规律：凌晨四五时，人从越南走便道过境。上车后，一路躲避关卡，到达南宁大约是傍晚时分。每次负责联络侦查员的都是同一人，但其一直没露过面。

除此之外，让办案人员感到奇怪的是目的地南宁黎塘。按理说，黎塘是甘蔗种植地，也有工厂，但不缺劳动力。犯罪嫌疑人往那里运送人，人数之多、频次之快，使黎塘小镇远没有能力接纳。

为了摸清情况，专案组派出两组人员驻扎在黎塘。通过观察，一个类似工厂的地方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这家工厂建在一个废旧的斗兽场，位置偏僻，占地面积大，四周墙壁高耸，从外面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当时，专案组派了几名侦查员翻墙进入，发现有一个负责人安排住宿。越南籍人员躺在地上，负责人煮粥给他们。

专案组判断，此处应该只是一个中转点。接下来，他们势必还要把人再次转移。果然，一天后，车来了。而后，侦查员收到新消息，曾经联络过他的人再次让其在3月4日凌晨到便道接人。

此时，专案组决定收网。警方安排了五组警力沿途跟踪。当天，有一辆车突然偏离了预设路线。警方决定提前动手，抓获六名犯罪嫌疑人以及一些越南人。警方进行突审得知，这六名犯罪嫌疑人是组织中的小头目，他们的原定线路是直接前往广东，安排进厂事宜。他们承认运送的越南人是非法入境，而幕后老板另有其人，人称“广东老板”。

意外情况的发生，打乱了原本的抓捕计划。调整后，其余四路侦查员继续跟踪载人车辆。随后，该四组侦查员开始实施抓捕行动，控制住大巴车司机以及车上的47名偷渡人员和负责人。

两次行动，专案组共控制非法入境越南人50余名。但焦点问题是，抓捕消息被传到了“蛇头”处。

专案组决定，撤去路上的哨卡，将抓捕伪装成一次碰巧的突击检查。为了确保计划的进行，侦查员在与对方交涉的同时，专案组也在做着配合，在路面上增加巡逻密度。最终，负责接头的偷渡团伙成员钟某、马某被警方相继抓获。

三名核心人员撑起犯罪链条

此次抓获涉嫌非法入境的组织运送者8名、外籍偷渡者102名。这是2018年以来，广西破获的最大一起跨国偷渡案。这些涉嫌非法入境人员不惜冒着偷越国境的风险打工，目的只有一个———来中国打工挣钱。

办案人员了解到，这个偷渡团伙的核心成员有3人，分别是马某、李某和周某。周某是中转站负责人。他说，自己有车队，经常跑客运。在广东拉客时，他认识了人称“广东老板”的李某。

作为整个链条关键人物，李某向警方交代了其获利渠道和方式：从2016年开始，团伙中的马某发现很多广东工厂特别是低端、劳动密集型企业很缺工人。于是，他们分工，由马某负责联系广东东莞、惠州等地的工厂。每月发工资时，按人头扣钱作为“介绍费”。马某和工厂谈好所需人数后，会负责联系境外的“蛇头”。由境外的“蛇头”召集非法务工者前往中越边境，通过便道偷渡入境。随着用工需求增加，李某等人从这些劳工身上抽取的“介绍费”也水涨船高，由按天抽成变成按小时抽成。

越南人通过非法途径到中国打工不仅违反了中国的法律，而且此谋生手段也并不可取。边防武警对此案中非法入境的人员进行法律宣讲，并将之前扣留的物品归还他们，送他们回越南。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当地政府出台了许多便利政策，鼓励外国务工者合法到中国来打工。按照规定，越南公民来中国务工需要办理居留证，此证的有效期为一个月。临近期限，他们需要返回越南。由于语言不通，他们大多是熟人介绍，提前联系好劳务中介公司。

记者在当地采访了一家劳务中介公司工作人员。据工作人员介绍，越南公民来中国务工的正规流程是：第一步，复印材料，如越南通行证、个人照片等；第二步，劳务公司统一为其购买保险，如意外伤害险和社会保险等；第三步，签订合同，一式两份。

该工作人员还告诉记者，越南每月来中国打工的人数都在增加，办证也越发简单便捷。越南籍人员只需办好务工证、边民证和居留证即可进入工厂务工。通过正规渠道进厂打工，他们自身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专家说法

曲新久（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打”只是手段 “控”才是目的

通常所说的“蛇头”，涉嫌的罪名是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按照法律规定，对“蛇头”的处罚为两年至七年有期徒刑乃至无期徒刑。对被查获的在我国境内非法打工的外国人，我国在政策上相对比较宽大，一般是把他们遣返回国，由所在国批评、教育。但是，如果入境不是非法务工而是从事非法活动，通常会以犯罪处理。

外国人非法入境务工，由于没有经过我国相关部门的登记，若发生案件或纠纷，无法追查他们的身份信息，会给我国治安管控带来不小难度。当前，我国在边境地区实行打、防、管、控的政策，有关部门一方面严厉打击非法偷渡现象，一方面由堵变疏想办法将非法跨境务工变合法，毕竟“打”只是手段，“控”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