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环球人文地理

吸血蝙蝠的血色盛宴

作者:文 路知遥 图 Adam
在“吸血鬼”传说中,蝙蝠是它们的化身,而在蝙蝠界,仅有三种蝙蝠以吸血为生,且几乎不食人血,但恐怖的吸血鬼传闻却给它们种族带去了灭顶之灾。

将蝙蝠作为吸血鬼,源自一大批文艺作品。

从1987年爱尔兰作家斯托克的《德古拉》起,吸血鬼便成为蝙蝠的标签;1922年的德国电影《诺斯弗拉图》,更是让吸血鬼是蝙蝠化身作为了一种“常识”;1931年的美国电影《德古拉》,让吸血鬼的绅士形象深入人心;而1992年的《惊奇四百年》则使它们成为一位狂热的痴情种;之后,吸血鬼的荧幕塑造多由俊朗小生、蹁跹美女完成,又令无数渴慕爱情的人,希望夜空之下的蝙蝠幻化成吸血鬼,然后被咬上一口,继而两蝠双宿双飞、共造传奇。

可惜的是,蝙蝠的艺术形象虽精彩纷呈,却并未使人类了解蝙蝠实际的生存情况——它们之中仅有3种蝙蝠摄食血液,且极爱干净,几乎不吸人血,但是,吸血传言却给它们的族群带去了灭顶之灾……

仅存的3种吸血蝙蝠天生吸血的身体构造

是否存在吸血鬼是个充满神秘的话题,而吸血鬼原型“吸血蝙蝠”则是真实的存在。在近千种蝙蝠中,真正有吸血习性的,现仅存3种,分别是普通吸血蝠(Desmodus rotundus)、白翼吸血蝠(Diaemus youngi)、毛腿吸血蝠(Diphylla ecaudata)。它们主要分布在美洲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白天倒挂在树上或石洞顶部休息,夜晚一哄而散,各自或结成小团体四处觅食。

·绒假吸血蝠(Chrotopterus auritus)普通吸血蝠较为常见,适应能力强,摄食策略丰富,摄食血液种类较多,但主要以哺乳动物为主,人类偶尔会出现在它们的用餐计划中;而白翼和毛腿两种吸血蝠较为少见,摄食血液较为单调,以鸟类为主,甚至某些毛腿吸血蝠宁愿饿死,也不食用除鸟类以外的血液,仿佛《夜访吸血鬼》中汤姆·克鲁斯饰演的不愿吸食人类血液的吸血鬼,对生命毕恭毕敬,充满挑剔的同情心。

可对于吸血蝙蝠来说,即便充满同情心,但它们的求生本能却更胜一筹。吸血蝙蝠每日必须豪饮超过自身一半体重的血量,才足以维持生命。在蝙蝠世界里,最大的蝙蝠是马来大狐蝠,翼幅可达两米,但是,现存的吸血蝙蝠无一例外的都是迷你体型,翼幅仅约320~350毫米,最大体重也不超过40克。因为在自然界中,血液的捕食非常困难,吸血蝙蝠没有大量血液来源,在自然选择之下,它们只好进化出精悍的身体。

吸血蝙蝠的胃肠道,也是为饮血而生的。脊椎动物的血液主要以水和蛋白质构成,含存储能量的脂肪,而吸血蝙蝠不能像非吸血哺乳动物那样储存能量,它每晚都会直接消耗掉约自身一半体重的血液量,因此鲜血的补充刻不容缓。

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讲,血液尽管含有铁、氮、盐等,但碳水化合物量(含维生素)极少,而且还杂存着各种病毒和细菌,是一种非常不宜的食物。可是,吸血蝙蝠不仅拥有从血液的蛋白质中摄取营养素(血红蛋白、血清蛋白)的能力,还拥有将血液营养素快速浓缩起来的能力。原因就在于它呈倒“T”状的食道与肠胃结构,与食道直接通向胃的哺乳动物不同,吸血蝙蝠呈倒“T”的两个分叉,一边通向胃部,一边通向肠道,血液在逐渐进入胃之前先进入了肠道,由肠道吸收营养,而胃部则快速吸收血液中的水分(占总摄取血液80%),通过循环系统被带到肾脏,迅速转化为尿液被排除,大大减少了血液中的废物占据小巧的身体。不过,让人莞尔的是,在这种机制下,吸血蝙蝠经常边饮边尿,非常有损形象。

早期的生物分类学家对蝙蝠的生态学知之甚少,他们用拉丁化的“吸血”为一些蝙蝠命名,如:美洲假吸血蝠(Vampyrum spectrum)、 吸 血蝙 蝠(Vespertilio vampyrus, 实 为马来狐蝠)、黄耳蝠(Vampyressa)等,实际上它们滴血不沾。(上图)吸血蝙蝠以舔舐的方式“吸血”,它的唾液带有麻痹功能,里面的软化酶可以使目标的皮肤变得柔软,而抗凝血剂则阻止伤口上的血小板凝集。

·毛腿吸血蝠(Diphylla ecaudata)

·白翼吸血蝠(Diaemus youngi)

·普通吸血蝠(Desmodus rotundus)蝙蝠界中仅有三种以血液为生,其中普通吸血蝠较为常见,而毛腿吸血蝠和白翼吸血蝠相关研究较少。直到1893年,当第三种吸血蝙蝠(白翼吸血蝠)被识别出来时,科学家们才正式认识到“吸血蝙蝠”的存在。

蝙蝠中的奔跑者带抗凝血剂的舌头

过快的排水系统,让吸血蝙蝠不得不面临身体缺水的问题。为了解决脱水障碍,它们每晚只能进行短距离飞行。但是,短距离飞行并不能保证能够获取充足的食物,于是,在鲜血的引诱下,吸血蝙蝠开启了陆地爬行的寻血之旅。

蝙蝠是世界上唯一能够飞翔的哺乳动物,常年翱翔于夜空,早已使它们的步行能力退化得如同蹒跚幼童。在这个庞大的家族中,只有苦苦寻找血液的吸血蝙蝠,才能完成奔跑、前行、斜插、倒退、跳跃等动作。更让人惊讶的是:出众的陆地能力,使行踪鬼祟的吸血蝙蝠在被血液供主发现时,居然能以每秒2米的奔跑速度逃离现场。

由于食物难寻,吸血蝙蝠经常会重回现场顶风作案,在同一位供主身上反复犯罪,其重要原因在于,吸血蝙蝠有着准确的定位和不被发现的绝技。

普通蝙蝠,一般用口鼻震动发出超声波来定位。而吸血蝙蝠除了超声波定位之外,鼻翼的热感应系统,还可以协助它们精准把握住血液供主的血脉流程。而在吸血过程中,它们最首屈一指的本领则是——唾液麻痹。当吸血蝙蝠小心翼翼地贴近已经熟睡的目标时,它们首先会以棉软的舌头舔舐即将下口的部位,带有软化酶的唾液,会使目标的皮肤“吹弹可破”,之后,它们再用刀锋般锋利的牙齿轻而快速地划破血管组织,使目标浑然不觉。最神奇的是,吸血蝙蝠的唾液中有抗凝血剂,可以让它们在8小时内无需担心血液凝结。

尽管名字里带有“吸血”二字,但吸血蝙蝠并非以“吸摄”为主要手段,“舔舐”才是它们饮血的最主要方法。吸血蝙蝠的舌头细长如蛇信,舌头下和舌头两侧都有细槽,舌头可以活塞一样进行运动,能够使血液流动,沿槽通行,径直抵达口腔。奇妙的是,吸血蝙蝠的舌头还可以通过伸出和慢慢蜷曲缩回,从而形成口腔中部的真空,这也是血流入口的一种辅助方法,此外,吸血蝙蝠下唇的一条裂缝,以及下门齿中间的空隙,都是方便饮血的天然条件。所以,最让人恐怖的是:当吸血蝙蝠舔舐血液时,目标可能还一直在睡梦之中,毫无察觉,即使被反复作案数日,只会觉得身体虚弱而不知道已经遭到毒手。

虽然吸血蝙蝠是唯一靠吸血为生的哺乳动物,但在它们的一生中,仍然有很多温存时刻。首先,吸血蝙蝠的幼儿出生时,并不以血为生,而是与正常哺乳动物一样,由母亲喂以乳汁;其次,吸血蝙蝠有着强大的种族情谊,当一只吸血蝙蝠因为运气不佳而未食到血液时,另一只吸血蝙蝠会伸出援手,将存储的血液通过反刍进行共享。更有证据显示,不同种类的吸血蝙蝠也存在着患难共当的现象。

恐怖的病毒宿主说不分种类的捕杀

从上世纪初开始,吸血鬼的传奇故事经过艺术加工后搬上荧幕,一方面授予了蝙蝠魔幻浪漫的形象,另一方面又将蝙蝠置于地狱使者的位置,让人避之不及。

很多时候,人们对夜幕下盘旋在头顶的黑色阴影心有余悸,尤其是农场主和雨林居住者,长时间和吸血蝙蝠的近距离接触,让他们深感恐惧。实际上,吸血蝙蝠的确隐藏着阴森骇人的一面:或许,它们偷饮血液的量并不足以导致目标的死亡,但是,循环在它们身体中的各种病毒(狂犬病毒、埃博拉病毒、SARS、MERS冠状病毒等)对生命的威胁非同小可。吸血蝙蝠是名副其实的病毒宿主,摄食血液时,通过舌唇与人类肌肤的接触,很可能就会造成一场可怕的感染。

上图为果蝠(Rousettus),狐蝠科,眼大,尾短,主要分布在热带和亚热带,在黎明和黄昏之际外出觅食,主要摄食果实中的汁液,常给果农带去麻烦。由于它的舌头很发达,所以也擅长吸食花粉、花蜜,帮助植物授粉繁衍。

·毛腿吸血蝠(Diphylla ecaudata)于是,人们开始对吸血蝙蝠赶尽杀绝。

“二战”期间,为了保护驻扎在沃勒菲尔德的美军免受吸血蝙蝠和蚊子的骚扰,于是放火焚洞,导致巴西超过八千个洞穴被毁灭殆尽,成千上万的非吸血蝙蝠被误杀,但遗憾的是,吸血蝙蝠依旧逍遥法外。近年,在频遭吸血蝙蝠袭击的委内瑞拉,有一个叫瓦劳的偏远部落,他们将“华法令抗凝剂”(Anticoagulant warfarin,一种抗凝血剂,可让吸血蝙蝠因内出血死亡)涂在被捕的蝙蝠毛发上,让会花大量时间相互整理毛发的蝙蝠误舔误食,以达到同类传播的灭绝效果……

尽管各种办法都用上了,但在漫长的蝙蝠捕杀历程中,真正死亡的吸血蝙蝠仍然寥寥无几,反而是那些非吸血蝙蝠被格杀勿论的居多。这些被误杀的蝙蝠中:有龙舌兰蝙蝠,一种专门吸食花粉的蝙蝠;有果蝠,一种纯粹的素食主义者蝙蝠;有索诺拉鼠耳蝠,一种偏爱海味的蝙蝠……它们因吸血绯闻而被误会、摧毁,某些蝙蝠种族甚至已名列濒危动物清单,不得不使政府立法保护这些传播植物种子、消灭大量害虫的“吸血鬼”们。

尽管吸血蝙蝠给同类带去了无妄之灾,但并不意味着它们就罪孽深重。未来,吸血鬼的传说将日益丰富,吸血蝙蝠的科学认知也将日趋完整。如今,这些嗜血猎人们已得到部分人类保护。它们除了仍是吸血鬼原型外,还被用于人类的医学事业:唾液中的凝血剂被医学家列定为研究抗血栓的实验物,粪便还被用作治疗夜盲症的中药“夜明砂”……

 

狂欢,从圣诞节到音乐节

“芬兰式生活”的诗意和文艺

叙利亚平民生存现状调查 21 世纪最大的人道主义危机

北京“梅府家宴” 梅兰芳先生的美食韵味

天山夏色 雪线之下的黛峰碧水

探访福建长汀 千年古城和没有蚊子的丁屋岭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