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小康·中旬刊

桃园

作者:文/胡蝶
“啪”的一声,父母屋里的灯,亮了。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父亲拿扁担的叮当声和箩筐的碰撞声,母亲也在前前后后跑着,准备东西。我听见大门被门栓轻轻挂住,由于铁锈,传出了一声“吱嘎”。我努力睁开眼睛,摸过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十分。屋里的动静渐渐小了起来,父母在大半夜出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

我跟着起来,轻轻拿掉门栓,把门拨开一条缝,向四周看看。

从家门口可一眼望见我家的地,因为当时太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楚。我揉揉自己的眼睛,突然前面有道手电筒的光忽隐忽现,我明白,父母去了地里。

这些年,家乡的地大部分都被开垦出来,家家户户都种了桃树。这个时节,正是卖桃子的热季。今年的桃子,赶上了传染病,加上干旱,桃子都有些干瘪萎缩,产量大大减少。为了多挣些钱,父亲每天就去帮收桃子的果贩们装车,把装好的桃子一箱箱扛到大车上。这样的工作一干就是一整天,没有人管吃饭,只要需要工作,就必须立刻开始。母亲就去别人家地里帮忙装箱,把桃子从地里摘下来,然后分等级优劣,直接装到箱子里。碰到热情心善的主人家,在中午也许会送一些凉水来解渴。有些斤斤计较的吝啬鬼,怕你偷工减料,干活慢,就蹲在阴凉处监视你。父母一边要去给别人家干活儿,另一边自己家也要摘桃子。为了不耽误进度,他们就半夜起来打着手电筒在地里摸着摘桃儿。

我静静地靠在大门口,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事情。我记得,我跟母亲一起去卖过瓜,我蹲在车底下躲避毒辣的日光,母亲却在烈日下东家西家去打听瓜的价钱,哪怕只多卖出一分钱也好!来看瓜的商贩们,把瓜翻过来翻过去地拍打,一边在嘴里咕叨着“这瓜不甜,看着就不新鲜。”然后,就重重把瓜扔回车厢里。母亲生气地跑过去,把刚刚扔回的瓜,抱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又轻轻放进车厢。还有些更可恶的果贩,来“蹭瓜”,二话不说,拿起我们切好的瓜就大口大口啃起来,鲜红的果汁顺着他的手滴了下来,他嘴里一边吐着西瓜籽,一边抱怨这瓜不好吃,把瓜皮一扔,拍拍手就走了。我气不过,从车底下跳起来,对着那个果贩骂着:“没见过你这样的,不买就不要吃,没素质!”那果贩回头瞪我一眼,又转回来,冲着我说:“这瓜不尝,哪个敢买,你这丫头脾气还蛮大。你这瓜就是难吃,卖不了好价钱。”我就要冲过去跟他理论,母亲一把拽住我,说:“算了算了,瓜咱不卖给他,就当那块瓜掉地上了。”我冲着母亲大吼了一顿,觉得母亲做生意太懦弱,甚至于卑微,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我挣开母亲,气呼呼地坐在车底下。母亲依然站在日光下,关注着四周的情形。我猛然意识到,我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无法帮助自己的父母,更无法和贫穷的现实对抗。

那天,我家的瓜还是低价卖了出去,贩瓜的人选了又选,最后把他们刚刚不要的几个,又偷偷放进车里,说好在路上解渴。晚上到家以后,母亲晚饭都没吃,她难过又怄气似的切开一个西瓜,独自蹲在门边大口大口啃了起来。她一个劲儿猛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说自家的瓜,怎么可能不好吃,怎么可能不甜。看着母亲这样,我抱起饭碗开始扒饭,把眼睛和脸埋在饭碗里,掩饰我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作者为湖北省孝感高中高二(21)班学生)

编辑/余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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