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意大利、荷兰的缺席,本届世界杯的开场氛围好似并不十分热烈。《经济学人》甚至直言不讳:美国队没有进入决赛,所以电视直播的收视率会低一些。
这也许只是一种表象。如今,全世界共有七种具备固定规则的现代足球运动,英式足球(也就是通称的足球)已经成为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一种:它在208个不同的国家流行,国际足球联合会(FIFA)麾下飘扬的旗帜甚至比联合国总部前的还要多。
在2018世界杯开幕这一天,全世界依旧有数以亿计的观众守候在电视屏幕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在俄罗斯绿荫场上的盛况。可是,即便是踢了半辈子足球的专业球员,抑或是追随偶像走遍世界赛场的狂热球迷,也许都未曾想过为何我们会如此钟爱这项看似简单粗暴的运动?
作为一个标准的文科生,我与足球比赛最近的一次接触是在初三的某个下午。那节体育课上,某个高年级的同学一脚大力抽射,全场观众旋即大声欢呼,因为皮球正中我的鼻子。
从那以后,我便成为了一个与球类运动绝缘的人。
我开始倾向于观看赛车运动,因为那比较安全(前提是不在现场)。当然,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也令我可以更加理性地思考这两种事物与人类天性之间的关系。不可否认的是,足球与汽车在男人心中,就像是平淡日子里的两根锐刺。在物质大发展的消费社会,无论我们如何独善其身,都不可避免地会被裹挟进这两股荷尔蒙的滚滚洪流中。
英国动物学家德斯蒙德·莫里斯曾写过一本名为《为什么是足球》的书,深度探讨了为何足球能够成为全世界最为流行的体育项目。著名足球教练穆里尼奥在本书的推荐序中写道:“足球是由情感和数字共同组成的一道优雅的方程式……那些只看到22个人追着一个球跑的人,无法理解这项运动蕴含的几何学原理、芭蕾舞般的美感、精神深度及其本质。足球是对人性及其众多面目最忠实的演绎。”
就如同汽车一样,实用主义者只会关注它的价格、空间、燃油经济性,而永远无法感受到凝聚在它身体里的现代工业之美、人文历史与情怀附加值。
他说,足球有复杂的七重面孔:一种仪式性的狩猎,一种程式化的战斗,一种地位展示,一种宗教仪式,一种社会毒品,一门大生意,一种戏剧表演。
包罗万象的文化符号
莫里斯把足球跟部落做了类比——体育馆是部落的领地,优秀球员是部落的英雄,球迷是追随者,各种徽章、奖杯、球衣都是部落标志物。也有足球爱好者说过,外行看世界杯是为了凑热闹,内行看的则是攻防、配合、闪转腾挪、战略战术……且不说莫里斯提到的“社会毒品”、“戏剧表演”等情绪化的字眼,单是凭足球能够让全世界各地的文化在一块小小的绿茵场上交相辉映、兼容并包这一点,世界杯就已经创造了其他体育赛事望尘莫及的成就了。
而在人类汽车工业的漫漫长河中,汽车爱好者也能从不同国家的汽车身上窥见迥然不同的历史与秉性:文艺复兴时期修建的狭窄马路促成了欧洲人民对两厢掀背小车的执念;一望无际的州际高速令粗放狂野的肌肉车在美洲大陆倍受欢迎;青年意识的觉醒让日本的JDM精神从漫画走向世界……可以说,汽车在某种程度也是一种包罗万象的文化符号。
穿越时空的“现代宗教”
现代竞技中部分运动项目的产生始终与宗教和祭祀仪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2000多年前古奥运会诞生伊始就与宗教运动息息相关。
时至今日,宗教性质依然在足球运动中得以保留。莫里斯在书中生动地描绘道:“看台上,一排排鱼龙混杂的人齐声高歌,尽管他们经常用词粗鄙不堪,听起来却俨然是唱诗班男孩在吟诵赞歌……随着人们的宗教信仰日渐淡漠,都市居民越来越渴望大型的社区集会,足球比赛使人们得以展示自己对地区的忠诚。”的确,对于许多年轻的足球爱好者来说,许多人都在家庭、学校、工作单位之间过着重复而乏味的生活,足球比赛则是信仰缺失的大环境中一次难得的造神运动。
竞技体育能够在心理上产生高能的释放,观众通过赛场上的一致行为来展示他们在社区中的存在感以及对一个宏伟目标的共同信念。在颜色、标识、歌唱、欢呼等表面仪式的渲染下,人们有更大机率把自己内心隐藏的战斗欲望捧在手心里公诸于众,没有什么能比这种巅峰体验更令人着迷了。话说回来,各个品牌汽车的死忠粉们不也是如此吗?本田红头党、大众神车党、美系性能党……宗教信仰式的膜拜,其实就潜藏在你我身边。
有学者总结:作为古希腊人宗教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竞技活动不仅满足了他们敬神和娱神的宗教仪式需要,还实现了追求卓越、超越自我的世俗追求。
我们为何要如此贴近危险?因为我们厌倦教条,厌倦经验,厌倦一成不变;期待战斗,期待反转,期待名垂青史。GOD与DOG的一线之差,总能勾起我们的无限兴趣。
平淡日子里的急性时刻
对于2010年的南非和世界来说,朝鲜足球队无疑是热搜榜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在阔别世界杯44年之后,这支神秘的东方力量再次站在了世界体育舞台的中央。
或许是赛场氛围与祖国国歌的双重感染,朝鲜队员郑大世在开场前泪流满面,这一画面也成为那届世界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瞬间之一。然而,泪水绝非全世界球迷对郑大世仅有的印象,在与五星巴西的对抗中,郑大世热情洋溢,分外顽强:他一次次地冲击巴西队的后防线,又一次次倒在了巴西队员凶狠的防守之下。
得益于郑大世的鼓舞,朝鲜队上半场的总跑动距离达到53000米,人均跑动距离比巴西队足足多出1000米。整个上半场比赛,强大的老牌劲旅在这支陌生的球队面前毫无作为。虽然最终的结局依旧没有悬念,但朝鲜队直至最后一刻仍在浴血奋战。他们虽败犹荣,世界也以他们为荣。
足球比赛是平淡日子里的急性时刻,赛车运动也是如此。也许大家可以轻易列举出几个在WRC B组年代英年早逝的车手的名字,但鲜有人知的是,也曾有无数观众为那个疯狂的年代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穿过安全界限,靠近弯道,甚至用手触摸赛车,只为亲身感受一下偶像的速度,却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名利战场,荏苒代谢
马拉多纳,你可以叫他老马、马大帅。但不论身上的代号几何,他的本质始终是阿根廷队的传奇人物。因为足球,因为世界杯,即便这位劣迹斑斑的老将落得了诸如易怒、吸毒等坏名声,但他仍然是阿根廷这个国家的全民偶像,是不少人从心底里尊敬的球王。原因很简单——在19 86年的墨西哥世界杯,马拉多纳曾几乎以一己之力战胜英格兰,为阿根廷夺得冠军。虽然从那以后,蓝白军团已经2 8年未再捧得大力神杯。
2014年巴西世界杯,阿根廷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当他们在决赛负于德国战车时,只有《阿根廷别为我哭泣》这首歌才足以诠释队员、球迷心中那复杂又细腻的情感。赛后的电视荧幕里反反复复播放着德国队那四个看似轻易的进球画面,不仅如此,还有梅西的眼泪与凝望,马拉多纳的公开认错及引咎辞职……
狂喜与落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2018来了,他们再一次相聚俄罗斯。3 1岁的梅西站在球场上,聚光灯下满是马拉多纳2 6岁时的影子。我反常地翻了翻社交网络,发现有人文采斐然地为他写道:这或许不是梅西的最后一届世界杯,但没人再忍心看到那个手拿金靴却满脸沮丧的他。怕他老去,怕他状态下滑,怕阿根廷不能夺冠,怕他捧不起大力神杯,怕他在赛后被人说:“都三十多了,踢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可直到今天,依旧有人在指责梅西,依旧有人在不停诘问:这会是梅西最后的机会吗?梅西会成为第二个马拉多纳吗?……真的很想对你道声抱歉,因为这些问题的答案,没有人能肯定地告诉你。
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旧王一定会离去,新王迟早要加冕。八十八年的世界杯历史,不断验证着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那些离我们远去的汽车品牌和不断入场的造车新势力,也在一次次重申着优胜劣汰的游戏规则。正因如此,荏苒代谢的名利战场才得以散发属于它的无穷魅力。
愿未满的继续坚持,愿在手的不要丢失。
谨以此文献给我们热爱的足球与汽车。
“这是个很久远的事,在歌舞升平的城市。忍不住回头看我的城池,在我手的将要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