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心理与健康

引言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自己和家人的心理健康，而对于准备要做或者已经在做心理咨询的人，肯定有过类似的疑问—如何判断心理咨询有没有效果？

有的“大师”可能会告诉你“只要你相信就会有效果”；有的“专家”会告诉你心理咨询就是唠家常没什么用；还有“大V”可能跟你说要尊重自己内心的感受与判断……这么多的说法和标准，我们该如何选择呢？

为什么我的咨询没效果

小梁是我的一位来访者。由于他频繁出差，所以大部分时间采用电话咨询的方式，大概持续了一年的时间。

小梁前段时间回老家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见到多年的好朋友。当朋友了解到小梁已经持续接受近一年的心理咨询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问道：“怎么做了那么久？不会是被骗了吧？而且我也没感觉你有什么变化呀？”小梁听到这，脸顿时涨得通红，立刻否认了朋友的猜测，但是事后这个质疑就像一颗种子一样种在了他的心里，一点点地生根发芽。

一周后，小梁鼓起勇气在咨询中向我提出了疑问。尽管他尽可能克制他讲话的语速和声音，但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忧。不过，小梁能够直接与我探讨这个问题，说明他对于我和我们的咨询已经有了很强的信任。

我先试着缓解他当下的焦虑，接着了解了事情发生的背景。我询问他：“你是怎么看待这一年心理咨询的效果呢？”。他说：“我当时来咨询的时候主要是因为焦虑和抑郁，现在没有那么焦虑了，但是抑郁感觉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一边听他的讲述，一边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一年前小梁刚来咨询时的心理状态和表现，以及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做了什么样的工作、取得什么样的突破。最终，我确定我们讨论的核心是两个问题：

从客观上来讲，心理咨询有没有效果，判定的标准是什么？

小梁为什么认为心理咨询没效果，他的判定标准和判定过程是什么？

你是如何判断咨询效果的？

心理咨询中来访者的想法和感受是最核心的，心理咨询效果的判定标准和判定过程恰恰体现了来访者的认知模式，探讨效果的同时也是一次有利的咨询。鉴于此，我首先和小梁探讨了第二个问题。我问他：“小梁，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判断心理咨询效果的呢？”

小梁想了一下说：“我就是觉得自己还是不怎么开心，做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好像不如之前那样开心。”

小梁仅仅通过情绪和兴趣状态对自己的心理健康水平做出评估，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对抑郁症治疗效果的评估包括认知、情绪、行为和躯体多个方面的表现。而且，随着我们咨询的深入，我们最近3个月已经把咨询的重心从焦虑和抑郁症状改善转移到更加深层的心理主题—强迫性人格的调整。因为我们在咨询中发现，小梁缺乏情感体验和表达，而且做事过分刻板、追求秩序，凡事总爱追求完美，害怕失败，并且无法耐受不确定性，这些特点都是导致他抑郁的性格特点，为此，我们把很多精力放在人格特点的调整上。而对于这些方面的进展，显然也不能单纯以是否开心、做事有没有兴趣来判定。这些评估维度显然都是没有考虑的。

不过，我并没有打断他的思路，而是接着他的回答往下追问，“你说的‘之前’指的是什么时候？”

小梁回应说：“你也知道我从中学就出现焦虑的症状，上了大学就被诊断患有抑郁症，一直到现在都在坚持服用抗抑郁药。所以，我就是跟小学的时候比，感觉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做任何事情都特别开心。”

听到这里，我跟小梁解释说：“我们现在30岁，起码要跟成年后的某个时间段相比较才是有可比性的。因为绝大部分人在小学阶段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没有学业负担、工作压力，也没有婚姻和家庭的烦恼，肯定会更轻松、更快乐。所以，我们这个小学阶段的标准是不具备可比性的。你觉得呢？”

听到这里，小梁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是这个道理哈”。

如何科学评估心理咨询的效果？

虽然心理咨询不像内科、外科那样可以通过各种明显的外在症状和客观的检测指标进行精准的定量分析与比较，但是，它也有多种可参考的效果评价标准。通常来讲，主要分为以下五个维度，针对具体的心理问题和表现，与咨询目标或问题发生之前的情况做对比：

1 来访者的自我评估。这个方面主要是指，来访者主观上对自己的症状表现和严重程度的变化，以及自信水平、安全感、对自我的接纳程度等方面作出评估。

小梁会注意到，焦虑问题已经连续几个月基本不再出现。而关于抑郁方面的问题小梁也会看到，抑郁情绪得到有效缓解，整体情绪趋于平稳，大部分时间是相对平静的状态；睡眠比咨询最开始时更加规律，睡眠质量也提高了很多；在公众场合的发言虽然不多但是仍然多于咨询之前，对自我的评价也更加客观等等。

2 来访者社会生活适应状况的评估。小梁敢于在公开的场合与领导做沟通，向老板提出增加薪水的要求并且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也可以适当对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增加了彼此的沟通与交流。

3 来访者周围人的评估。一般是来访者关系比较密切的家人、同事、朋友，因为他们对来访者比较了解。

比如小梁的妻子会感受到他给家里打电话的次数增多了，更加关心自己。但是，案例最开始介绍的小梁老家的朋友是不适合做出评价的，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是与小梁接触太少，根本不了解他日常的生活、工作情况。

4 来访者心理量表评估。通过相对客观的心理量表对我们的心理状态和情绪状态进行量化，然后进行前后对比，就可以直观地看到心理咨询的效果。

在这次咨询中，我让小梁再次做了《焦虑自评量表》和《抑郁自评量表》。咨询最开始阶段，小梁的结果分别是中度焦虑和重度抑郁，而这次的结果都变成正常水平。

5 咨询师的评估。我针对小梁的焦虑、抑郁问题，情感的体验和表达能力，以及人格的变化三个部分分别作了描述和评估，从我的视角帮助小梁看到自己整体上真的有了非常大的好转。

事后反思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对于咨询师而言，问题本身是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为什么它会成为问题？“为什么小梁会对心理咨询的效果产生怀疑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和小梁做了更多的讨论。

一方面，是因为小梁不懂得如何科学评估，所以单纯从一个朋友的反馈和自己片面的理解进行评估；另一方面，体现了来访者常见的认知模式：易受外界负面信息的影响，进一步对自己形成负面的评价，其背后是对自己、对咨询有着过高的期待和要求。

那么，这些认知模式、人格特点又是怎样形成的呢？

这个小插曲成为我们咨询的一个契机，帮助小梁在心理咨询的进程中又迈进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