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北京纪事

龙口逛地摊

作者:文·图|金鉴

早就做好逛地摊的准备,早早地起床,步行到车站,赶7点05分的车直奔龙口市区,下车还要步行两三里地才能到市场。好在心情格外好,这点路就算晨练了。到市场后大概有20余个摊位,卖什么的都有,我喜欢逛这种杂摊,什么都可能见到,逛起来才有意思。

还是那位上次我买金鼎商标的老太太,她的摊位上还有那件我不喜欢的镌刻了书法的紫砂器(有民国金鼎商标),询问价位老太太居然要价200元。东西是人家的,谁不想卖得高点,即便是摊位不花钱,也得在这儿陪工夫!倒是一个摊位上有文革时期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大批判》,品相在七八品之间,要价260元,北京的潘家园比较合理的价位是150元一本,这价太高了,估计不会有人要。不过在龙口这个小市能有文革最重要的《大批判》已然是不错了。见一个水碗,绘的是一老叟、一顽童,估计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东西,口有两处“奔”,要价倒不贵,20元,只是单只有小毛病,反复权衡后放弃!一个摊位还有一本“文革”中浙江东方红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诗词十首,手写体,要价30元,我在潘家园曾以10元购得。这种小册子有红黑两种版本,以我的经验红色要少于黑色。这摊位上还有一本20世纪50年代关于末代皇帝溥仪的小册子,品相不好,封底还少了一块,要价50元;一摊位上有一种极薄的“大清宝钞”,不知是冥币否,印刷年代可能是民国的,要价5元一张。

正打算空手而归的时候,看到一个摊位上有几件紫砂盆,小巧美观,要价百元一件。有个小罐类似过去的苹果尊,确切地说与苹果尊是有区别的,该算是件小瓷罐。主图浅绛彩绘的是只大公鸡,它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并非晨鸣,而像是觅食的动态,羽毛绘得极细,在巨石周围布置了一棵松树及花卉,背后是墨书“大吉大利”丁酉年之冬蒋玉卿作,下面有一小方章似“作”字。罐底有“江西瓷业公司”红款。我见过这种款识,有人说是民国时期制作的,从形式上来看有民国特征,绘的画面及另一面为墨书字体,也具有民国特征。也有人说是新中国成立以后20世纪50年代制作的,这种说法认为新中国成立初期依然延续着民国的制作方法。不管怎么说,确定这款识的年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另有一件紫砂座,座面正中有“清德堂”方印,该座四足,每两足之间如意云头中间护着一块贴雕云头装饰,这装饰极似“宝相花”。仔细观察,实际是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都有如意云头包裹成精美的图案,中间还有祥云的图案。这种贴上去的装饰能如此精致细腻到这种程度,首先是紫砂泥质好,其次是制作者的工艺高超,二者缺一不可,互为存在。我敢说现代工艺很难达到这种水准,特别是用来装饰一件不起眼的底座,这就是现代人与过去人的着眼点不一样罢了。我更倾向于这件底座的制作人运用其高超的技艺,对任何不起眼的部位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精神。这种敬业精神实在令人肃然起敬!无疑这件底座的四个方向的“宝相花”反映出极高的装饰水准,值得现代紫砂大师们借鉴。

注重细节是当今紫砂领域中最为重要的标准。虽然仅仅是个座,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紫砂装饰的底座,摊主说是茶壶座,我以为绝对不是上面放茶壶的底座。茶壶可以配备茶盘或是茶几,我以为此件紫砂座该是清末或是民国大户人家八仙桌后面条案上摆件的座。这件紫砂底座,一看就是上档次的对象,砂质比起我上上星期六购买的那件民国时期有金鼎商标的紫砂罐泥料要好,更何况清德堂是我以前知道的较有名气的款识。我朋友老吴手中就有一把清德堂款识的紫砂壶,制作秀气清雅,是他喜爱并时常使用、把玩的对象之一。如果说清德堂款识是瓷器中的民窑细路,这一说法还有待于进一步考据,我认为这么说可能低估了其真正价值。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倘若真是在这件上档次的清德堂款识的紫砂座上放置我那把邵景南款,竹溪(吴月亭)镌竹、铭的紫砂壶,该是相得益彰。

数年前我曾购买过一件紫砂座,现代工艺,有三圆腿,座面圆形上面覆满了“回”字纹,我因喜欢紫砂又喜欢这些排列整齐的“回”字纹,曾以50元得之。而今天这件紫砂座实际成交价是50元,那件“大吉大利”小瓷罐是90元。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俗话说:“货比货得扔啊!”那底蕴那包浆,现代工艺的紫砂座和这次购得的物件相比,真是没有一点可比性,这是人生经验之谈了。

得到的这两件玩物,即便是上世纪解放初期的小小瓷罐也与我的年龄大致相仿,起码在60年以上了,虽然在瓷器里年代并不算久远,在新货作旧横行的如今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那件清德堂款识的紫砂座,没想到竟然是清中期乾嘉时物,且我见的这两件清德堂款识的紫砂对象都制作得很典雅,也就是这个小城市的地摊市场才能以这个价格拿下,甭说在北京,起码在周边省市这价也得不了。

我曾在住家附近的利康市场内的一家店铺里见到一件清同治时的苹果尊,个头接近于这件小罐,上面绘的是童子人物,画工精细,店主开价3000元。当然,我买的这件器物制作的时间要晚于利康市场那件苹果尊,倘若这件“大吉大利”罐在北京没有三五百元的甭说话,这就是区域差价,属正常范围,得者也并没有捡漏的感觉。

为了进一步了解江西瓷业公司的情况,我上网查了一下,有篇《价值洼地江西瓷业公司瓷器》的文章,为飨读者引缀如下:“在宣统二年(1910年)江西瓷业公司就已经正式成立,是官商合办的股份企业,扛起了‘中国陶瓷史中仅有的一朵复兴之花’的称号,它是取代了御窑厂的新式窑业,代表着清末民国时期陶瓷业的先进生产力,被誉为‘民国官窑’。江西瓷业公司聘用了大批御窑厂名匠、名家,在脱离御窑厂森严的等级制度、工艺要求和题材限制的情况下,匠师们可以随心所欲展现自己的风格。1949年江西瓷业公司被景德镇人民政府当作官僚资产予以没收,之后改名为建国瓷厂。”这篇文章将我对江西瓷业公司的认识向前推进了不少年,也没想到江西瓷业公司竟然是原来的御窑厂,它的产品竟然被誉为“民国官窑”,以上都出乎我的想象之外。从我得到的这件蒋玉卿制作的“大吉大利”图的瓷罐,就可以看出甭管是制瓷,还是绘画都是一丝不苟,把玩在手中有种油润的感觉。

从这件清德堂款识的紫砂座那老到的包浆来看,那是时代赋予它的年轮,近300年的光阴将其雕琢成今天的模样,特别底座四个方向突出于器表的装饰,精致无比。用紫砂能制作出如此细腻的图案装饰,我以为此清德堂款识的紫砂制品可与后来的玉成窑紫砂款识媲美。那可是一帮文人参与制作的文房紫砂用品。玉成窑被称为文人紫砂的绝唱,在中国只要沾上文人二字,似乎制作的器物都小巧玲珑,体现出文人的修养与气质,这是不容置疑的。文人不仅有修养且肯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精雕细琢,肯花费心思,这就是这些对象传世的价值所在。相信这件底座的上面陈设的一定是件了不起的对象,好马配好鞍就是这个道理。朋友!您说呢?

(编辑·宋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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