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葱花青年”
临近十一点,一位身穿白色厨师制服、散发着些许葱花味的青年,照例坐到了心理学书籍的书架下,“他喜欢看《乌合之众》”。鹿芥借着替对方占坐垫的机会(书店免费配备坐垫,数量不多需要抢),跟“葱花青年”聊了聊。这个1995年出生的男孩,在三站路外的炒饭店打工,他不想回到群租房,因为“大家就是打牌上网打游戏,没意思” 。倒是这家书店,让他找到了归属感和“向上的力量”,成为他夜班后的“犒赏”。不难想象,按照他的努力,未来自己开个店没什么问题。然而“葱花青年”更愿意相信捧在手里的纸张和文字,“未来我不去掂勺,做个咨询师也说不定。”
咖啡吧旁的沙发,长期被一位身着印有格瓦拉头像黑衣、反戴黑色帽子的大叔占据,面前只放着七本加起来比砖头还厚的《追忆似水年华》,据老店员说,这是他自2013年起第N次深夜在此阅读此书了。而且大叔是少有的会在吧台消费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占据书店最好的位置。其他人只能找坐垫,或者干脆干坐在地上、椅子上看书。四年下来,大叔买咖啡的钱,估计都能买好几套书。“但是看书也是要氛围的。”大叔跟鹿芥讲。
凌晨2时至3时,困意渐渐弥漫了整个书店,一个穿紧身牛仔裤的男生特别引人注意。在别人都在打瞌睡刷手机的时候,他还能精神炯炯地翻书做笔记。对,他是少有的自带笔记本的深夜抄书客。他是个留学生,最近正好放假,他告诉鹿芥,“国外的书太贵了,这里的书又全,店员也很nice,不会有太多干涉。”利用还没倒过来的时差,“牛仔男”把和自己专业有关的书籍,统统抄了个遍。
深夜里的偶入者
也不是每个来深夜书店的人都是习惯使然,店里的偶入者在鹿芥看来至少超过一半。有的背着旅行包,来了就直接找个安静的地儿就地睡倒,一看就是找地方过夜的游客;还有穿着西服的年轻白领,看着像是加班过久而错过末班地铁无奈来过夜,因为睡不惯地板,专门买了饮料而得以占据一整张沙发,不看书光埋头闷睡;还有个中年男人穿着睡衣和拖鞋,一周出现两三次,在店里逛来逛去,每本书都读不过10分钟,鹿芥猜他可能是附近的居民,“像是有失眠症的样子”。一位戴着眼镜的老阿姨,上周末连续两天在打折书区找言情小说来读,随身还带了保温杯,不时喝上几口。当然,也包括鹿芥这类“纯属好奇看新鲜的吃瓜美少年”。
蹲点19天后,鹿芥决定停止这场“人文观察实验”,因为“实在太耗神了”。你来或不来,静静守候的两百多盏灯一直亮在那里,“对生活暂时产生迷惘的人们,在感觉无助的夜晚,或许因为被这里尊重和接纳,从而改变了当时灰色的情绪甚至生活的走向,这大概就是24小时书店存在于繁华城市里的独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