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多数教育技术都需要用户使用互联网。要使用教学管理系统、数字测验、学生信息系统、数据库和各种网站,学生、职员和教师必须要上网。他们不仅要确保可靠联网,而且要有高速的连接。数字化联网的世界越来越以宽带网络的用户为基础。
然而在美国,互联网接入的分布依然是极度不均衡和不平等的,这对于高等教育有非常重要的含义。数字连接的不平等会扭曲学习机会,并因此推动和加强社会不平等性。实际上,“新的”数字鸿沟造成了互联网的割据,将成为美国高等教育技术社群面临的最重要问题之一。
数字鸿沟简史及现状
不均等的互联网接入并不是新问题,而是从20世纪60年代晚期伴随互联网的出现而出现。1969年,美国国防部的APARNET启动,此后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计算机、调制解调器、网络连接和节点都在缓慢增长。拥有或者能够以其他方式使用联网计算机从来就不是普遍的,网络生态逐渐变得生机勃勃,使用网络的机会也迅速增加,然而这些机会只有那些有能力获得硬件、网络和软件的正确组合的人才能拥有。当网络连接开始超越了拨号时代的速度时,它们的分布仍然是不均等的。科幻作家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对此有一句受到广泛引用的评论:“未来已经出现了,只是还没有均衡分配”。
到了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的重要性、规模,以及它的新面孔万维网(World Wide Web)都已经得到了广泛认可,同样被广泛认可的还有使用上的不平等。相应的,美国采取了措施来确认和减缓那些被称为“数字鸿沟”的情况,启动了一系列的研究、活动、政策和实践行动。在克林顿政府时期,为了从多个方面扩大互联网的接入范围,联邦政府和州政府联合非营利和商业组织,实施了若干计划。例如,1996年的E-Rate项目(E-Rate Program)就迫使电信公司调配资源来将公立学校接入到蓬勃发展的互联网之中。
21世纪的前二十年,应对数字鸿沟的努力仍然在持续,出现了如“每个孩子一台笔记本电脑”(One Laptop per Child)等项目和州政府推动的宽带计划。同时,互联网技术也在持续变革。手机上网先是在世界其他地方大量应用,然后在美国姗姗来迟,因为美国拥有卓越的固定电话服务和比其他国家都多的联网计算机。不过,手机革命一旦发生,就成为了固定线路、光纤和电缆箱的替代品。互联网的最高速度提高了,部分是由于互联网服务提供商(ISPs)之间的竞争,还有部分原因是由于研发的进步带来了Internet2这个先进的局外人。公共图书馆成为了社区的互联网锚点,因为图书馆不仅提供计算机、网络和软件,同时还提供了最广泛的用户培训和支持。教育、工作和生活越来越多地转到线上,特别随着社交网络的流行和使用而突飞猛进,消耗更多带宽的富媒体日渐流行:动画、音频(音乐和广播)、流媒体视频、视频会议、在线研讨、软件更新和下载,以及游戏等。然而,宽带在21世纪中仍然未达到普及程度。选择一个数据点来看,截至2013年5月,只有70%的家庭有高速互联网,而且这个“高速”的定义还低于我们在2017年的期望。
到2017年底,互联网使用的差距能够到达什么地步?我们可以回顾这些历史变化,看到互联网使用的不平等在某些方面发生了变化,而在另一些方面仍然持续。数字鸿沟的概念继续深刻决定了我们的互联网体验,按照用户使用权和使用量的将他们分割为不均等的阶层。
数十年间,造成互联网使用不均等的驱动力始终在发挥作用。首先,财富和教育常常与高带宽使用相关,即一个家庭越富裕或者教育程度越高,他们在家或工作时更可能使用宽带。考虑到笔记本计算机和台式计算机的花费,以及富裕街区学校的更多预算,这是符合直觉的。贫困学生无论在课堂还是课外的俱乐部都更少进行计算机科学的学习。此外,高水平的教育成就会增加人们学习数字技能的可能性,而且也会增加人们从事那些深度依赖网络世界的工作的机会。根据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FCC)最近收到的投诉,有些ISP可能已经开始针对贫困情况而提供歧视性的网速。
种族不平等也影响了互联网的使用。在家庭宽带速度和使用方面,黑人、拉美裔和印第安人持续落后于白人和亚裔美国人。前者更可能使用移动电话进行联网,这就形成了类似于20世纪在房地产行业中的住房贷款歧视的数字化版本:将特定的人群排除在他们期望的区域之外。种族和此前提到的经济问题也有关联,黑人和拉美裔普遍比白人的收入和储蓄更少。
财富是一个很强的影响因素,而年龄则是与互联网使用相关的另一个因素:一个美国人的年龄越大,他/她拥有高速连接的可能性越小,而且他/她使用互联网的时间就越少。虽然这非常容易落入数字化原生代和数字化移民的陷阱和神话的俗套,但是多年以来皮尤研究中心和其他调查所显示出的结果还是可以相信的:年长的美国人普遍比年轻的美国人更少地使用信息技术(尽管这个差距逐步在缩小)。这个趋势在互联网连接和相关技术两个方面都出现了。皮尤研究中心在2017年5月的报告中指出:
很多老年人保持着与数字革命的很大程度上的脱节状态。65岁及以上的老人中,有三分之一表示他们从来不使用互联网,大约一半(49%)说他们没有家庭宽带网络。同时,即便是算上刚换的新手机,老年人拥有智能手机的比例比18~64岁之间的人群要低42个百分点。
然而,阶层和教育的强烈驱动力也还是对年龄相关性有所修正:
家庭年收入在7.5万美元以上的老年人中有87%有家庭宽带网络,相比之下,家庭年收入低于3万美元的老人中只有27%。教育差距也遵循类似的模式,毕业于大学的老年人比更低正规教育水平的老人在采用技术上的比率要高得多。
地理因素可能是造成当前互联网速度和使用差距的最强烈和棘手的驱动力。生活在城市和城郊的人们更趋向于能够享受到更高的宽带网速和更激烈的ISP竞争环境,而农村人口则更可能要忍受更慢的互联网速度和本地ISP的垄断。这个差距的背后很大程度上是商业原因:城市提供了更密集的、更集中的消费者、更易于连接的人群;农村区域则相对人烟稀少,每平方英里的收益也更低。商业驱动对当前阶段的互联网发展进程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政府已经不再像上世纪90年代推广宽带和上世纪30年代推广电力那样动力十足地引领扩张了。问题的另外一个复杂之处在于,运营商坚持使用宽带的过时标准。2015年,FCC将其宽带标准提高了,从下行4Mbps到25Mbps,上行1Mbps到3Mbps,从而引发的争议至今仍然激烈。通过参考FCC的其他推荐标准的方式,许多商业机构力争将宽带的定义限制在一个较低速率上,这样相比采用更快的标准,运营商就可以声称在宽带部署上取得了更大的成就。FCC现任主席阿吉特·帕伊(Ajit Pai)提出了非常有争议的观点,认为移动互联网接入将替代有线和其他无线连接,而且考虑将移动宽带网络的速度定义为至少达到下行10Mbps和上行1Mbps。
技术限制强化了地理因素带来的差距。城市地区比农村地区更快地从铜缆升级到光纤,而后者可能就完全没有升级。某些具体的地形如山地、密林或水体会让有线和无线部署都变得更加困难。很多农村地区有移动互联网接入,但是速度常常太慢。而卫星连接仅仅是比拨号连接快一档而已。这个差距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正如克莱尔·马龙(Clare Malone)根据皮尤调查做出的评论:“在美国农村地区生活的人们不使用互联网的可能性比城市或城郊的人们要高两倍。”这或许会形成自我强化。在农村地区的人们习惯于更少的服务,改进需求也越小。农村地区的民众与城市和城郊的宽带网络之间出现了隔离,将在尝试进行在线的工作、娱乐、与政府互动、获得医疗保健信息和记录、个人通讯、教育等方面面临更大的挑战。他们同样会在经济上落后于国内的其他人群。在某种程度上,城乡在互联网连接上的差距也和财富因素有关。农村地区在总财富和网络连接上落后于城市和城郊,因此那里的居民受到了双重打击。农村小镇变得较为贫穷和连接不畅,从而降低了它们的经济竞争力,减少了它们的人口,弱化了它们争取更快互联网的能力。同时,更富有的美国人将能够更好地获得在线世界的经济力量——商业、培训、社交联系和信息收集等。这些更好的机会成为了社会经济优势,助力中上层市民和真正富有的人们维持他们的地位。
尽管Android和iOS系统都提供了丰富的应用程序,然而与笔记本或台式计算机相比,使用手机无论如何都是受到约束的。有些功能受到了屏幕大小的限制;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不通过键盘来输入文字的;有些应用程序受到了限制或者删减。同时,数据套餐严重限制了移动互联网的使用,和富裕人们相比,这对于最贫困人群又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最后,政治和文化因素推动了网络使用不均等的最新发展。和技术性鸿沟不同,这些政治或文化运动让互联网对很多人变的更加危险,从而抑制了他们的使用,引发了情绪紧张,并且损害了互联网的声誉。
各种各样的项目和努力——例如前文提到的E-Rate项目和“每个孩子一台笔记本电脑”,都在尝试解决数字鸿沟问题。联邦政府和州政府、非政府组织、基金会和商业公司都对弥合鸿沟而贡献了资源。例如,列夫·戈尼克(Lev Gonick)领导的“同一个社区”(One Community)项目非常努力地在克利夫兰地区扩展宽带服务。在佛蒙特州,一家电信公司宣布要为贫困的居民提供低价优惠。国际性的项目在美国也有应用,例如冈纳·斯蒂芬森(Gunnar Stefansson)的线下的“手提箱中的教育”(Education in a Suitcase)或者是谷歌的空中Wi-Fi计划(Project Loon)。然而,鸿沟依然持续存在,部分原因如消费技术分析师卡罗琳娜·米拉内西(Carolina Milanesi)所指出的:“技术应用的步伐会维持鸿沟的存在。”
在所有的项目和参与者中,没有哪个能比公共图书馆在消除这些鸿沟上发挥更大作用了。提供硬件、软件、连接和培训的综合服务是它们的服务使命所要求的。图书馆用户(或顾客)会有非常广泛的需求:有些人请求使用3D打印机,而另外一些人还在为学会使用鼠标而奋斗。真正意义上,公共图书馆不仅变成了倡导数字化能力的引领者,而且也是帮助人们跨越财富、教育、种族、年龄、地理、政治和文化等数字鸿沟的默默无闻的英雄。
教育中的数字鸿沟
当前的数字鸿沟对高等教育和技术都有许多可能的影响。首先,不能充分使用网络的学生在完成依靠互联网的学习时将会遇到困难,无论是参加基于教学管理系统的测验,与同学和外部专家一起进行视频会议,或者是探索模拟环境。新媒体联盟《地平线报告:2017年高等教育版》中简要地指出:“没有高速互联网接入条件就不可能推广新兴的教育技术。”无论正规学习还是非正规学习都深受其害。正如杰克逊在一篇报告中的描述,对于一个无法在家中进行数字学习的孩子而言,“只要新技术的使用和她在学业上成功有着密切的联系,你的女儿现在就非常明确地在家庭作业、研究、学业参与和通识知识方面处于劣势,绝对糟糕。”
院校方面,目前不同层次的经济不平等推动了教学数字战略的差异化。克里斯·吉尔兰德(Chris Gilliard)和休·库里(Hugh Culi)的研究确定,更加富裕、更有名望的院校提供的教育技术环境和那些资源更少的院校之间有非常显著的差异,特别是和那些以更贫困学生为主的院校相比更是如此。“院校越是研究型的,其政策就将IT作为多方相关者并存的环境加以重视;另一方面,重视职业培训和认证的院校将IT作为传递学校选定信息的工具。这种数字技术实践上的深刻差异构成了另外一种歧视,阻止和限制了工人阶级的学生从事在精英院校中提供的开放式探究。”这样经济和技术组合起来产生了完全不同而且显然不平等的教学方法和学生体验。我们应当能预料到,在有能力和没能力提供高速网络连接的院校之间也存在着与此相关的一条鸿沟。
虽然我们此前讲述的是高等教育,数字鸿沟当然也会折磨初等和中等教育。公立K-12教育主要是由地方基层经费支持的,因此对于依赖于直接社会和经济环境的学校,基于阶级、种族和地理的差距已经造成了不同的数字体验。这些鸿沟在过去的一代人中已经加深,而且也许因为反馈循环而变得更深。在哪些学生能够从高中毕业、哪些能进入大学和大学毕业方面,数字鸿沟已经造成了重大的差异。
准大学生们在入学时是否将会带有完全不同的数字背景?是否会有教学期望上的差距,以及不平等的数字能力?如果的确如此,学院和大学就要在决定如何教育学生时将数字鸿沟考虑在内,无论是数字能力还是办公软件。从支持贫穷的、工人阶级的、黑人、拉美裔或者农村的学生的角度,院校必须要为他们配置更多资源。同样地,因为女性在本科生中占多数,我们也要质疑,高等教育做好了哪些准备来帮助她们面对网络欺凌。
数字鸿沟与未来
面对这样深刻存在的、受强大因素决定的数字鸿沟,高等教育应当如何反应?教育技术在这样的发展形势中应当发挥什么作用?
高等教育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在实施需求策略了。学院和大学无论是在研究、娱乐还是公民参与等方面都是重要的宽带消费者,并且教育学生成为数字世界中更有思想的和更全面的用户(尽管高等教育还能做的更多)。这种技术进步的累积效应有助于服务需求的增长,引发更进一步的市场、政府和非营利组织的反应。
本地化的方案可以用来解决数字鸿沟问题。在某些区域,学术和公共图书馆提供了充足的硬件、软件和网速上网,成为使用互联网的可行途径。跨院校的合作也可以加强这些连接。州政府、商业和非营利机构也可以提高它们的服务能力,特别是如果它们能利用未占用的电视空白频段进行实验的话。类似的,高等教育可以通过消费合作社(co-ops)或小型企业的项目方式,推动或支持在当地建设宽带的努力。这为学生成为商业或社会企业家提供了可能的机会,并且有潜力在校园中孵化,学生也许会在类似于在校车中提供Wi-Fi的这样的项目中受到激励。
特定的技术方案也可以用来解决数字鸿沟问题。如果院校认真对待公平问题,它们是否可以根据学生使用水平的不同来重塑所提供的数字内容和服务呢?例如,移动优先的设计也许更适合那些无法使用笔记本和台式机时主要使用手机的学生。又如,以文本而不是视频为中心,对带宽需求更低的媒体策略,将更适用于慢速网络的受众。不是每个学生都拥有一部全功能的智能手机,这个可能性往往是被低估的。如果将这一点牢记在心,高等院校可能会重新考虑其移动战略。或者,它们可以以本地存储或移动存储的方式提供可离线获取的课程材料,通过USB存储或者前文提到的“手提箱中的教育”模式等。
在技术和本地合作之上,是可以考虑政治选择的时候了。从上一代人开始,联邦政府就已经提供了多种形式的消除数字鸿沟的方案,但是一直都因国会的预算斗争而受害。教育界也许应该游说立法者持续或扩大像联邦通讯委员会(FCC)的“连接美国基金”(Connect America Fund)和“生命线计划”(Lifeline Initiatives)等类似项目。IT领导者也许可以特别敦促联邦通讯委员会(FCC),不要断定移动互联网会和家庭宽带一样好。同样,学院和大学领导们可以敦促州政府,像纽约州在为本州北部地区提供连接一样为本地化的努力提供更多经费支持。他们还可以为城市Wi-Fi云而鼓与呼。最为雄心勃勃的是,高等教育可以集体呼吁政府实施宽带计划,就像罗斯福政府新政时期的农村电气化计划一样。
数字鸿沟是美国高等教育技术领域中的一个痛苦的维度。本文意在激励人们行动起来: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开始新的讨论,或者是实施循序渐进的步骤。然而,人们需牢记在心的是,这个图景是基于近期历史和当前状况的。未来不一定面临现在这样的挑战,而是可能会变得更困难。我们正在努力消除数字鸿沟,然而数字鸿沟却随着在阶层、性别、种族和其他类型分裂的加剧而变的更宽。这不仅是可能的,而且看来正是如此。教育结构和产出可以一定程度上弥合这些鸿沟,也可以将情况变的更糟。
高等教育的学术和IT领导者不仅有能力而且实际上也有义务为了未来而仔细思考。战略规划是学院和大学在支持每一代学生的终身学习而做出的承诺,因此也要根据更加广阔的视野来预测和制定。
(责编:杨洁)
(本文来源:EDUCAUSE,翻译:陈强 清华大学信息化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