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新经济导刊

“无人经济”扑面而来，极大地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和消费模式，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将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前，中国经济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也是一个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层出不穷的“双创”机遇期。随着移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和广泛应用，在国家政策和市场力量的共同推动下，一个充满活力、便利多赢、极具发展潜力的新的经济形态——“无人经济”扑面而来，极大地改变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和消费模式，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将产生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然，作为新生事物，以无人工厂、无人零售、共享单车、无人驾驶、无人酒店、迷你KTV、智能快递柜、自助洗车为代表的无人经济也面临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需要在规范呵护中茁壮成长。

无人经济的变迁

无人经济，顾名思义，就是指在经济活动中，最大限度地减少劳动力数量和人力成本，达到少用人或不用人的效率最高、效益最大、服务最优的生产经营效果。

无人经济可以分为无人生产和无人服务两大类型，比如无人工厂、无人车间、无人仓库等属于无人生产，而无人服务涉及零售、娱乐、生活、健康四个领域。无人便利店、无人超市、无人货架、自助贩售机等属于无人零售范畴；迷你KTV、抓娃娃机、摇摇车、照片打印机、自助图书馆等属于学习娱乐类无人服务；生活类无人服务包括共享单车、自助洗车、自助加油站、智能快递柜、无人餐厅、无人酒店、共享充电宝、共享雨伞等；健康类无人服务包括自助健身房、共享按摩椅等。这些“无人化”生产和消费模式近年来在全国各地方兴未艾，引起政府、企业、投资者和消费者的广泛关注。

无人生产不是没有一个人，主要是机器代工，依托信息技术和机器人技术实现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生产，调整后的生产线上的工人数量骤减，从物料配送、组装到打包，没有了昔日厂房里人头攒动的景象。而无人服务的发展需要两个关键要素：诚信和技术，两者缺一不可。

无人商店或无人经营早就在中国出现过，只是因为顾客的诚信问题，有的成功了，有的被迫关门了事。

例一：2011年12月，天津某社区开始运营无人超市，所有买卖全凭诚信。4年后有媒体探访得知，该超市不仅商品零丢失，营业额也逐步增加。

例二：广西南宁市伶俐镇街头的“无人报摊”，从2013年4月开办以来，平均每天售出报纸100多份，近3年来已售出10多万份报纸，极少有丢失的情况。

例三：广西柳州市融安县大将镇东潭村大潭屯有一家诚信柚子店。店里无人看管、没有监控，甚至柚子也没有明码标价，由顾客根据自己的意愿付款。

例四：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玉林市容县十里乡江口村的一个菜市场中，摊位无人看守，顾客自助挑选、自觉付钱，上百年来市场秩序井然。

例五：“缤果盒子”自2016年8月在广东中山地区设立第一个网点，该公司的无人值守便利店在中山等地投放运营10个多月以来，这些便利店已累计接待顾客数万人，未发生一起偷盗和破坏事件。

例六：在广东深圳，90后的周旬旬于2017年3月开办了一家无人便利店，4个月内没有丢过东西。他除了补货，很少去店里。如今，这家小店的“信任”特色，甚至让不少人慕名而来。

例七：2014年4月，江苏扬州开了一家诚信自助小店，买东西付账全凭顾客自觉。结果开业8个月以来，频频有人不付钱。当年12月，小店关门休整。

例八：2015年6月，杭州、北京两地首次出现了“无人收款”便利店，并进行了一场“诚信测试”，付款可使用支付宝，也可以把钱放进收钱箱。据主办方披露，诚信付款的顾客占多数，但也有人少付或“白拿”。其中，杭州试点一天亏损了3000元，北京试点里则有顾客专挑贵的商品直接拿走。

以上案例从正反两方面表明，诚信是无人商业和无人经济的基石。当整个社会的诚信意识和法律意识还比较薄弱时，就需要通过科技手段来降低经营风险。比如安装摄像头、商品识别、人脸识别、移动支付、大数据分析、物联网等。

自2016年12月亚马逊在美国西雅图推出第一家无人超市Amazon Go之后，以无人零售为代表的各种无人经济模式在中国风生水起。现代无人经济，本质上是将传统无人经济的范围扩大了，无论是地域，还是消费的流程，或是带来的对于消费者的消费体验，都得到了扩大、延长和提升。不仅解决了传统无人经济的痛点，而且还向无人经济的全产业链整合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社会整体道德水平的提升，无人经济将会全面走入寻常百姓家。而诚信规则的遵守，绝不仅仅是道德自律，还需要良好的体验——流程越简单，体验达到极致的概率就越高。传统无人经济为什么能够存活，因为流程简单、完善：选货、拿货、留钱、走人。当前的无人经济还没有达到这种完善的程度，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流程要求高、流程复杂，难以达到极致体验。

无人经济的优势

“无人经济”是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方向，不仅符合产业变革和市场发展的潮流，也满足了消费者个性化的消费需求；不仅能够大幅降低人力成本、拓展商家的销售渠道，缩减销售成本，还能提升生产效率、销售效率和消费效率，给生产者带来高效和利润，给消费者带来便利和实惠，发展前景广阔。

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尝试无人工厂，因为无人工厂具有独特的优势。一是节省人力。既然叫无人工厂，生产过程无人或减少人的参与是它最大的优势。人在生产中具有很高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但与之相对，人也有很高的不稳定性和局限性。在制造业，特别是流水线生产上，对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的需求大大降低，容易出错、劳动效率、产品质量等问题反而更加突出，这种时候用机器无疑更具优势。

另外，随着社会的发展，劳动者对单调、劳动强度大的工作日益反感，而且劳动力日益短缺、成本高企等问题接踵而来。无人工厂的出现降低了生产对人力的依赖，企业可以解决用工问题，部分劳动者也能从比较危险、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从这个角度来看，无人工厂的出现对企业和从业者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二是提质增效、降低成本。无人工厂相较于传统工厂而言，提质增效、降低成本的效果是显著的。长盈精密是一家较早尝试建设无人工厂的企业，考虑到成本与风险问题，长盈精密先试水了“机器换人”，尝试用抛光机器人取代在金属精密元件生产中从事抛光作业的工人。在没有采用机器人生产之前，长盈精密需每月花在一名有经验的抛光师傅上的各类支出达一万元。有机器人参与后，效率达到原先的2.5倍，产品合格率也更高。按照公司产值计算，回本仅需一年。也就是说一年后的生产中，原本的人力成本都将转化为企业利润，这无疑会让企业在同类产品中拥有更多的竞争力。

无人经济发展的背后是消费者对快速便捷、品质多元的消费需求升级，整个服务业也会随着消费者越来越“多元化、科技化、时尚化”而加快更迭，助推消费升级。

需要注意的是，上面的例子仅仅是某一生产过程采用了机器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工厂，但是其对成本的降低已经十分明显。可想而知，如果完全采用无人工厂生产，节约下来的费用将相当惊人。

上海奉贤的一家“无人工厂”——龙利得包装印刷股份有限公司，近15000平方米的厂房有两条流水线，只有8名大学毕业生在岗，负责操作软件。其他“员工”，都是单臂机器人、码垛机器人、AGV（自动导引运输车）等自动化装备。据估算，采用传统技术的工厂要达到这家工厂的产量，需要1000名工人。

令人吃惊的是，“无人工厂”生产的不是汽车等高端制造业产品，而是印有字样图案的包装纸箱和纸盒。包装印刷和书刊印刷都不是朝阳产业，但这家企业走出了一条把夕阳产业变成朝阳产业的新通途。

为了建设“无人工厂”，龙利得已投入超过3.2亿元。如今，这家工厂的两条印刷线每小时可分别产出纸盒36000个、纸箱18000个。满载生产时，日产值约200多万元；同比节省人力约1000人次，节省占地面积约5万平方米。与传统印刷线相比，成品率提高2.7%左右，每亩产出高3~ 4倍。

相对于无人生产，无人服务的优势也显而易见。依托于数字技术的无人服务新业态在各种消费场景为消费者带来了良好的消费体验，契合了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对2008名受访者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76.2%的受访者称自己对“无人经济”的体验好，60.4%的受访者认为“无人经济”提供了及时、便利、多元的消费体验。

当然，无人经济也为商家提供了莫大的好处，既节省了人力成本和经营成本，还拓宽了销售和服务渠道，特别是通过移动支付形成了服务闭环，利用大数据技术可以分析预测用户的消费喜好、消费习惯和消费潜力，进而提供更加个性化的无人服务。无人服务不是盲目和主观服务，而是变人为数据，用数据驱动服务，相当于有了“顺风耳”和“千里眼”。

从长远来看，无人经济发展的背后是消费者对快速便捷、品质多元的消费需求升级，整个服务业也会随着消费者越来越“多元化、科技化、时尚化”而加快更迭，助推消费升级。

8人

上海奉贤的一家“无人工厂”——龙利得包装印刷股份有限公司，近15000平方米的厂房有两条流水线，只有8名大学毕业生在岗，负责操作软件。

无人经济的痛点

无人经济在给消费者带来方便和实惠的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众所周知，无人经济的基石是技术，倘若技术不过关、不达标或在某个环节偷工减料，那无人经济的美好体验便无法施展。

例如，消费者在使用自动售卖机时，遇到过付款后机器不出货、零钱无法退还、无法输入验证码等情况。与此同时，无人经济提供的更多是简化的服务，像迷你KTV这种娱乐类的代表，因空间局促，基本只可替代传统KTV的唱歌功能，互动、活跃现场等效果大打折扣。对于无人面馆，顾客有褒有贬，吃机器做的面，口味虽然比较单一，但胜在速度快、价格低，要想俘获顾客的舌尖，食品细节方面仍有改进空间。

对于某些特定行业，实行“无人化”也会带来安全隐患。比如无人加油站，汽柴油这样的危险易爆物品在无人加油站很难保证安全。又例如，支付环节的无人化，也可能会给个人资金带来不安全。业内人士称，在参加测试的商家中，用户对绑定免密支付的接受度约为15%，而这种形式要想让顾客完全接受，还需要更长时间。

由于无人经济是新业态，发展速度又较快，法律法规和政府监管有一定的滞后性，涉及的不少问题都处在法律的边缘、模糊地带甚至空白地带，原有法规难以适应无人经济的发展需求。

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的调查显示，在“无人”模式下消费，65.4%的受访者担心信息安全和隐私保护问题，64.0%的受访者担心消费者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保障，61.3%的受访者担心消费过程出现问题得不到及时解决，51.2%的受访者担心商家过度采集个人信息，36.4%的受访者担心无法得到相关产品咨询。

中国产业互联网（浙江）研究院执行副院长吴玉麒认为，“无人经济”体现了新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正在快速到来，也体现出科技、技术在不断快速发展。但目前来看，具体的使用安全性、可操作性还有待考验。

无人经济可以无“人”，可以不用现金，但不可无“规矩”，更不可无“监管”。因此，专家认为，相关部门有必要制定或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明确“无人经济”的业态性质、标准、准入条件、经营者义务、消费者权利、范围边界、监管责任部门等，填补调整“无人经济”的法律空白。同时，相关企业、行业组织也应制定和完善“无人经济”的行规，增强自律意识，实现自我约束，自我规范，自我发展。

与此相应，市场监管部门应该针对“无人经济”的特点和风险点，健全监管机制，通过“双随机”检查、接投诉举报检查、重点检查以及注册把关、查验年度报告信息、录入公示执法信息等方式全面履行监管职责，对于履行义务不到位、侵犯消费者权益、触碰法律底线的经营者，除了给予行政追责，还要予以诚信惩戒，甚至将情节严重的经营者拉入黑名单，逐出无人经济市场。

无人经济不是法外之地，既需要政策支持和创新发展，也需要规范约束和保驾护航。浙江省社会学会会长杨建华认为，“无人经济”和传统的“有人经济”并无根本矛盾，因为两者最根本的要求都是“服务于人”。虽然，“无人经济”目前有很多技术和服务尚未完善，做不到“方便与便宜兼得”，但“无人经济”可以降低经营成本，给消费者带来实惠，是发展的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