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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壮对话左哈尔 量子绝不是一个时尚噱头

作者:采访整理|本刊记者 陶小然 翻译 田念平
我们把量子组织作为一个理想、一个愿景、一个方向,并且尽我们所能,达到这个目标

摄影 刘奔丹娜•左哈尔被誉为“当今最了不起的管理学大师之一”。她自从13岁接触量子物理后,就启发了自己的管理思维。左哈尔坚信人类生活在一个被连接的量子时代,iPad、智能手机、互联网等等都是量子集成的产物。就连你和我,也是量子的集成,而我们的企业以及一切,全部由量子连接成载体发生的。

作为左哈尔著作的译者,北大国发院BiMBA商学院联席院长杨壮多年来致力于将其量子理论引入中国,也是左哈尔管理思想最深刻的理解者。

为此《中外管理》在近期特别邀请左哈尔与杨壮进行了一场独家对话。杨壮在对话中对《中外管理》强调:“有些人认为,在量子时代人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自由想象,可以确立一个成为亿万富翁的目标,而且下一分钟就可以实现,这是完全错误的。”

不同于牛顿的“定律说”,量子时代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未知。左哈尔为此反复提醒,我们需要用新的量子思维方式来引导企业管理。她特别担心的是,现在很多人都在很草率地使用“量子”这个词,但实际上她的理念是来源于量子物理学的,她选择“量子”这个词,不是为了标新立异,她所说的是真正的“量子”。

海尔是一个理想的量子组织

杨壮:在您的演讲和书中,牛顿力学和量子两者看起来是互相对立的。但牛顿的理论、实践和范例,仍然被很多量子组织所使用,尤其是在生产领域。如果我们仅仅用量子理论思考,如果工人们能够不考虑规则、程序、机制和数据分析,为所欲为,那么产品质量如何保障?

左哈尔:这个问题十分重要。首先,量子意味着兼容并包。所以,量子既包含量子理论也包含牛顿理论。牛顿物理学不是错误的,它仅仅是量子物理学中的一个方面。一个组织需要兼容并包,既需要量子理论,也需要牛顿的程序和规则。所以,量子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杨壮:那么这种情况下,很多中国的制造企业,他们不仅希望从收入上成为世界500强,还想从品牌和产品质量上名列前茅。他们会问:在制造业中如何充分利用量子思维在名誉、品牌、高质量的产品上,同时处于领先地位?

  左哈尔:我认为海尔是一个理想的量子组织,而且海尔有高质量的产品,是一个有高标准的一流品牌。他们的愿景和组织架构是量子的。所以,我想再说一次,量子组织是兼容并包的,他们具有量子愿景、组织架构、自组织单元和团队,同时每一个自组织团队都严格把握产品质量和水准。

杨壮:如果一个量子组织在一个不具有量子特性,且复杂、多元化的环境下运作,该如何保证组织中的每一个人严格遵守量子理论,而不受环境的负面影响呢?比如在海尔成千上万的不同团队中,我们该如何保证每个人都追求张瑞敏先生所追求的目标,而不受到短期机会、目标和利益的影响?我们将此称为生态思维。那么量子理论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包含了传统、现代、西方、经济、社会学等等思维方式交汇的多元化国家。

  左哈尔:首先,量子理论告诉我们,我们始终处在生态系统中,永远与周围的事实相连。我们和周围的环境是相互影响的。所以,我们所处的环境、组织或社会的生态当然会影响我们这些个体,但个体也会影响周围的环境。

在海尔这样一个组织中,我认为它是由领导者的愿景和价值观所凝聚起来的。领导者的愿景和价值观已经渗透到整个公司。所以尽管海尔有超过4000个不同的团队,看起来是独立的,但实际上每一个小单元都受到了张瑞敏先生的领导力、愿景和价值观的影响。

不过即使海尔也存在问题。我们把这叫作“创客文化”。有位海尔员工曾对我说:有时我们一直在追名逐利。作为人类,我们都希望赚钱。而也正因为我们是人类,所以组织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量子组织,我们仅仅把量子组织作为一个理想、一个愿景、一个方向,并且尽我们所能,达到这个目标。

互联网激发了人类潜能

杨壮:量子理论是一个理论框架,也是一个新的范式,能让我们剖析自己,也能剖析量子领导者的品质。有很多企业的领导人并没有真正理解何为量子领导力,只觉得它很棒,就期望利用它获取短期利益。那么您认为,量子理论中有哪些点十分重要?当人们在使用这一理论时,您有什么建议?

左哈尔:“量子”这个词,已经成为“魔力”的近义词。如果将你的产品和品牌与量子挂钩,就会魔力般地让你的品牌变得更受欢迎。很多人都会选择“量子”这个词作为噱头,这让我十分担忧。因为,这贬低了“量子”这个词。

当我谈到量子管理和量子领导力,我就是单纯地指来源于量子物理学原则的领导力和管理方法,而不是标新立异或者一种让产品更加卖座的手段。很多公司选择“量子”这个词,或者让自己的公司和我、我的理论发生或多或少的联系,仅仅因为他们希望获得更多的收益。

现在量子管理学是一个新的概念,每个人都想追逐这一潮流,但是他们并不会真正花时间去理解什么叫量子管理学,这就会使量子管理学成为一个短暂的风潮。

杨壮:您在书中很清晰地提到了互联网时代实际就是量子时代。那么,人类从何而来?如果我们来自量子时代,那就意味着,有史以来,世界都是量子的,但这是否意味着,即使没有互联网以及所有让信息传递更便利的电子设备,量子世界也一直就存在,传统和现代生活从本质上来说都是量子的。还是说,量子时代仅仅在互联网革命发生的这近30年才产生?

左哈尔:我认为,互联网激发了人类和人类组织的潜能。在此之前,人类的观点千差万别,互联网实际上是把每个人都延伸了。正如量子物理学所说的,所有事物和所有人都可以延伸。所以我认为,互联网时代和量子时代是携手并进的。的确,在量子物理学被发现以前,世界就是量子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认为,对于这一观点的接纳以及对量子物理学的理解,是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而实现的。摄影 刘奔

量子自我将是永恒的

  杨壮:您一直在强调决策的去中心化、组织结构的扁平化、组织成员的平等性和双赢的社会等等。这让人感觉您的理论是十分社会主义的,或马克思主义的。那么,您认为您的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理论有何不同?

左哈尔:我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理想。我认为,它所提倡的是要让每个人从社会中获益以及社会要关心所有的成员。每个社会成员都具有平等的机会,这是很好的理论。这就是为什么即使在西方,一些知识分子都青睐马克思主义。我认为量子思维中有很多是社会主义基因,尤其是目前中国的实践更深刻的体现了这一点。

中国并不走极端,并不会说因为马克思曾经说不可以,我们就不能有私企,不能有私人产权。中国一直在奉行量子理论所倡导的兼容并包,允许私有企业存在,因为他们可以促进经济发展。但由于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所以与西方的资本主义又有所不同。我认为马克思主义理想指导下的市场经济是很好的发展方向。

杨壮:我发现您不仅对马克思主义,对中国的老子等中国传统思想都有着科学阐释,并认为它们与量子理论密切相关。但量子理论的两面性在于,我们不仅仅关注社会福利也关注私有权和个人的发展。我们知道您是从宗教走向科学的,那么从宗教角度或量子角度,您怎么看待死亡和灵魂?

左哈尔:我正在写一本关于灵魂轮回的书,其中一部分是关于我们死亡之后会如何。量子理论认为我们是动能的一种表现形式,灵魂是身体潜能的来源。这一世我只能实现我身体的某一种潜能,所以在此生我是一个女人,来自西方,有棕色的头发和眼睛。那么当我死去,我的量子形式不会消亡,它是宇宙量子场中的一部分。

杨壮:是能量的一部分吗?

左哈尔:是的。但是它作为一个形式而存在,就像一个漩涡一样。在物理学中有一个实验,在一缸液态氢中制造一个漩涡,它会永远存在。我认为,即使我的身体消亡了,也就是说我在今生所创造的潜能消失了,但是我的量子灵魂,也就是那个量子的我是永存的。所以在另一世,环境当中的某些因素会激发我另外的潜能。拿我自己来说,如果我幸运的话,因为我喜欢中国,所以我的下一世可能就会是个中国人。

从本质上来讲,我仍然是那个量子的我,但是是以不同的形式和潜能而存在。所以灵魂或者说量子的自我是永恒的,即使我的肉体只能存在一次。

杨壮:您的回答让我想到在我们这一生当中,如果你真的喜欢某样东西,那么它会在你的灵魂中留下印记,或者在你死后依然留有痕迹。那么,在未来你就有可能把今天的理想变为现实,对吗?

左哈尔:这就像东方哲学中所说的业障因果。在量子物理学中,有时间的正向作用和反作用,也有前后的因果关系。我的这一世,会影响我的上一世。如果我上一世是一个坏人,但我这一世是一个好人,那么这就是对我过去所做的坏事的弥补。同样的,我这一生的行为会影响我的量子灵魂,并且影响我的下一世。

我们需要敢于与传统对话

杨壮:这个观点很有趣。这让我想到中国传统文化和量子理论的相似性,如既见树木又见森林;要看到未来,而不仅是眼前利益;要看到大智慧,而不仅是个人成就。但我们也注意到,因为受到中国文化、政治和历史的长期影响,中国人的行为是有局限性的。比如中国很多企业的单人掌权,一切服务于上级;中国的教育过于关注知识和传统,学生死记硬背;中国没有独特的宗教信仰等等。

在中国,一方面我们提倡量子时代和量子原则,但从另一方面有很多矛盾和挑战,比如做事的透明度,团结友爱,相互信任和不会提问题。不论在政府、在学校还是其他地方,我们都存在提问难这个问题。当我访问以色列时,我注意到,放学回家母亲问孩子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今天在学校提了什么问题?”而在中国家长会问,“你今天在学校考了多少分?”这不仅仅是由于中国的教育所造成的,同时也是由于中国的传统所造成的。

您认为我们该如何解决中国文化中的这些弊病?

左哈尔:中国有许多有价值的优秀传统,但我们需要具备更多的能力与传统对话,以新的方式利用传统,而不是害怕将传统与现代、未来相连。

以色列就有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的文明在14世纪有一个中断,这阻碍了他们利用现代文明的脚步。中国传统有一点像量子精神,就是其中有很多的可能性。通过提问,从不同角度解决问题,可以把传统中蕴含的丰富内容挖掘出来,这也是当今人们的责任。所以,我们要尊重传统、学习传统,但不能害怕更新传统。

  杨壮:假如中国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领导者,那么除了我们今天所具有的成就之外,还需要文化复兴。您如何看待这一观点?

  左哈尔:我认为所有国家都需要文化复兴,尤其是中国这样拥有伟大历史的国家。历史可以起到正面作用,也可以束缚我们。如果被历史所束缚,不敢质疑,或者不敢挖掘传统中的可能性,那历史将会阻碍我们的脚步。

但如果我们像儿子与父亲的关系一样,既尊重父亲的权威、智慧,同时也认识到年轻人会看到父辈看不到的未来,那么我们就会向父亲学习,但同时又质疑他的方法。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尊重父亲,只是我们不盲目照搬父辈的方法,而是有所创新。所以,我认为我们和传统的关系就像儿子和父亲的关系一样,儿子爱父亲,希望向父亲学习,但也知道自己未来要超越父亲。

杨壮:您认为价值观、愿景和理想,是非常重要的。那您认为对于中国的未来来说,哪些理念和价值观是关键?

左哈尔:我认为对道家“万物有道”“随道而行”的理解十分重要。我们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现实,而是跟从现实的自然发展。中国尊重古代文化的品质很宝贵,年轻人懂得质疑传统、更新传统的做法也很可取。

中国有太多要展示给世界和本国年轻人的东西,中国的年轻人也对未来有期待,我认识的中国年轻人都相信未来。西方社会就很不一样,回到西方你会感到颓废,人们在丧失对未来的信念。而我来到中国,被一群相信自己和国家未来、相信未来可能的年轻人包围,对我自己都有很大改变。中国不要丧失这个优点。

责任编辑:庄文静摄影 刘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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