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部时间11月30日(北京时间12月1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宣布,将人民币纳入SDR(特别提款权)篮子,2016年10月1日正式生效,成为可自由使用的货币。这标志着人民币成为第一个被纳入SDR篮子的新兴市场国家货币。
那么,对债券市场而言,人民币加入SDR意味着什么?
短期的象征性影响
SDR本身不是货币,而是对其他会员国或IMF指定持有者的潜在要求权,可以在需要时将SDR份额兑换成相应数量的外汇。也就是说,SDR的本质是IMF向成员国提供流动性支持的补充手段,获得SDR配额的各成员国不需要持有SDR篮子中相应的货币。因此,加入SDR直接引致的人民币兑换需求有限。
另外,SDR也不等同于储备资产,人民币在SDR篮子中的权重不等同于人民币在国际储备资产中的权重。实际上,SDR在目前全球储备资产中的比重仅约为2.5%,因此加入SDR并不意味着人民币成为全球储备货币,由此而直接引致的人民币储备需求也非常有限。这意味着各国不会因为增持人民币储备而增大对人民币债券的投入力度。
一方面,人民币加入SDR是IMF对人民币的自由使用性和储备安全性的认可,理论上会导致各国增加配置人民币资产;但是另一方面,各国目前有意向配置人民币的已经配置了一部分的人民币资产,其中包括债券,人民币加入SDR不会再在短期内对国际金融体系产生巨大冲击,所以各国不会因此而迅速增持人民币债券。
长期的深远影响
从中长期看,人民币加入SDR并为满足“自由使用”标准而进行的一系列改革将为债券市场带来市场参与主体和配置资金,促进中国债券市场的开放和成熟。
第一,债市配置资金在中长期会增加。首先,加入SDR后,中国汇率市场化改革也将继续迈进,市场预期因素对即期汇率的影响作用增强,远期预期影响相对减弱。人民币贬值预期增大导致去年末以来国内债券对外资吸引力明显下降,人民币目前快速贬值后反而有助于消化其远期贬值预期。在以前,人民币的远期贬值预期会使得中国国债和美国国债的利差大部分被汇率对冲成本所侵蚀。而人民币加入SDR后,在即期汇率越来越能反映市场预期的情况下,未来汇率掉期成本将会降低,中国债券与国际债券之间的套息利差在中期内仍会存在,将继续吸引境外资金流入。
其次,尽管人民币加入SDR所带来的直接的配置性需求有限,但是这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代表人民币的可自由使用性以及安全性得到了国际的认可。目前现有SDR篮子中各国债券互持比例较高,而这些国家对于人民币的持有比例很低。因此,在人民币加入后,国家层面对人民币债券的持有也会出现上升。
第二,国内债券收益率将在长期内下行,国内企业将回流到境内发债。加入SDR后,中国政府势必会推动资本账户的进一步自由化,外资进入的障碍将逐渐消除。目前中国的债券利率总体还是偏高,一部分是因为汇率对冲成本使得债券利率必须存在一定程度的溢价,另一部分是债券市场资金还有限。虽然自2014年下半年以来的息差缩窄、预期汇率贬值导致国内债券对外资吸引力下降,但中国债券市场相对较高的收益率仍对外资保持一定的吸引力,外资入场将在长期内推动国内债券收益率下行,最终消除套息利差溢价。
由人民币加入SDR所引发的国内债券收益率的显著下行会使得离岸点心债的成本优势不再明显。境内发债的成本或许会低于境外,尤其是对于信用评级较低的企业来说,境内的信用利差更低,会使得节约融资成本的优势更加明显,国内企业开始回流到境内市场发债。
第三,增加利率敏感性主体,形成有效的利率期限结构。加入SDR后,中国将继续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提升债券市场开放度。伴随加入SDR过程中已经发生的、以及未来将会有的中国资本市场进一步开放,将会有更多海外投资者参与到中国债券市场中来。国外企业的加入会增强整个市场的利率敏感性,而“熊猫债”发行限制的逐步放开以及“点心债”的强化将增加债券供应,丰富债券品种,完善定价机制。我们认为,加入SDR后,利率传导机制有望逐步完善,央行将更倾向于通过价格型调控工具影响市场收益率曲线来实现政策目标,期限价差在债券定价机制中的作用将得到强化。
同时,人民币加入SDR会促进央行加速尝试构建利率走廊调控模式,不同期限的国债的常规供给有望实现。例如,为了满足IMF对于篮子货币利率的要求,财政部已经在最近开始了三个月国债的常规发行,预期在不久的将来我国债市能形成有效的短期利率。
第四,评级体系国际化,信用债潜在价格波动增大。目前境外官方机构出于外汇储备安全性的考虑,在境内债券市场较偏好国债和政金债。加入SDR后,境内债券市场的评级体系将逐步与国际接轨,境外信用评级机构对国内企业的了解也将加深。这种评级体系的国际化在长期也会导致境外机构对国内一部分符合评级要求的信用债的增持,而不仅仅是限于国债和政金债的持有。不过,境内外信用评级体系的互联互通将改变如今中国企业信用评级在国内外看法分歧甚至背道而驰的情况,同一家企业在境内外市场上的信用评级将会收敛趋同。我们认为,境内外信用评级差异极大的部分公司信用债的价格可能出现较大波动。
(作者系民生证券研究院固定收益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