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域名产业发展史话
许泽玮
91金融创始人、CEO
苏毅
91智库常务副理事长、经济学博士
互联网域名是互联网的重要基础应用，域名是互联网公司的无形资产，随着互联网技术和产业的持续发展，域名种类与数量也在不断扩展，产业模式、管理机制等也日趋完善。
引入期：域名的引入及产业形成（1998 年以前）
关键词：DNS、商业化产
业起源：发端于美国，域名体系初步形成
域名（Domain Name）是一串用点分隔的字符，它与 IP 地址相互映射，从而标志了互联网上的主机设备的电子方位。用户不必记忆主机的 IP 地址，通过域名的解析就能更便捷地访问互联网服务。
1969年，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组建了现代 Internet 的基础—阿帕网(ARPANET)。此时，人们采用八进制和十进制数字地址表作为计算机的标识符，域名系统 (Domain Name System，DNS)此时并不存在。由于网络规模不断扩大，运用数字地址表作标识符不再方便，佩吉•卡普（Peggy Karp）于1971年提出了“互联网名字”的概念，形成了DNS 的雏形。1983 年，保罗•莫卡派乔斯（Paul Mockapetris）提出了分布式DNS 的概念和组成架构，明确了“代理”与“授权”的概念。1985年初，第一个.COM域名symbolics.com被注册，开启了域名商业化的进程。1990年9月28日，在王运丰教授和维纳•措恩（Werner Zorn）教授的努力下，中国的顶级域名.CN完成注册，钱天白任行政联络员，域名服务器放在德国卡尔斯鲁厄大学。
在 1993 年 万 维 网（World Wide Web）出现之前，域名注册的申请者寥寥无几，WWW 协议出现之后，人们才逐步认识了域名。同年，Network Solutions Inc(NSI)公司与美国政府签下5年合同，独家代理“.COM”、“.ORG”、“.NET”三个通用顶级域名注册权。从 1993 年到1998 年初，域名注册总量从 7000 个左右增长到 120 多万个，而其中 90% 使用“.COM”后缀。20 世纪 90 年代的美国，域名价值已经得到体现。
市场概况：服务结构产生，域名产业走向商用
从域名管理机构和注册管理机构来看：1994 年 5 月，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中心将我国国家顶级域名 (“.CN”) 服务器从德国迁回国内，并面向党政机关、科研部门、高等院校等特定机构提供域名注册和解析服务。此时“.CN”域名的管理工作尚未受到政府的正式管理，而是由我国一批网络界专家学者组成的域名管理专家组以民间协商的方式运作。1997 年，《中国互联网络域名注册暂行管理办法》发布，规定国务院信息化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是我国互联网络域名系统的管理机构，同时宣布成立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作为注册管理机构，负责我国顶级域域名“.CN”的注册管理。
从域名注册服务机构来看：1993 年新网成立（此时名称为北京信海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主要从事国际传真、ISP 业务。中国万网（此时名称为创联公司）也于1996年成立，并同年发起了域名保护运动，通过反抢注使“海尔”、“长虹”、“同仁堂”等无数国宝级中国域名品牌回到了国内企业的怀抱，并引起了国家有关部门和社会的普遍重视，使得域名的价值从极少数科研人员扩展到社会层面，少数大型企事业单位开始了解域名的价值。
《中国互联网络域名注册暂行管理办法》发布，以及众多注册服务机构的成立，使我国的域名市场形成“管理机构—注册管理机构—注册服务机构”三级服务结构雏形。当然，境外域名和国家域名的产业链略有不同，COM 域名、NET 等境外通用顶级域名的域名管理机构和注册管理机构都在国外。
1998 年，NSI 发展了 8 家互联网企业成为亚洲区“首席合作伙伴”，其中包括创联（万网前身）和中国电信。从狭义的域名产业链来看，1998 年，中国域名产业有了基础市场环境，最早的一批从事域名业务的机构也联合起来，一起推动中国域名产业正式走向商用。
商业模式：从免费到收取年度管理费
在《中国互联网络域名注册暂行管理办法》发布之前，我国尚未对域名注册用户收取任何注册费用。为保证 CNNIC 的稳定运行，原国务院信息化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决定参考国际惯例以及我国具体国情，允许 CNNIC 收取域名年度运行管理费，开展有偿服务。为鼓励国内互联网的发展，经 CNNIC 工作委员会讨论原国务院信息化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同意，决定将域名年度运行管理费定为每年 300 元。
增长期：域名产业迅速增长（1999 年 -2008 年）
关键词：.CN、中文域名
市场概况：接轨国际 发展迅猛
1999年到 2000 年，互联网泡沫达到顶峰，建立网站、注册域名需求猛涨，域名产业借势得到了很大发展，以 .COM 为代表的 gTLD 在中国建立起了品牌效应。然而这段时间，CNNIC 还没有建立一种市场竞争的态度，因而 .CN 域名虽然也得到长足的发展，但是与 COM 域名的差距迅速拉大。到 2000 年底，CN 域名从 1998 年底的 18396 个增长到 122099 个，而国内COM 域名则同期由 9.4 万增长到了 57 万个。国内域名总数达到 70 多万个，中国域名产业具备了初步发展规模。面对中文上网需求的快速增长，2000 年，CNNIC 中文域名注册系统全面升级，推出“.CN”、“. 中国”、“. 公司”、“. 网络”为后缀的中文域名服务。
互联网泡沫破裂后，域名产业受到打击，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消退。至 2001 年底，COM 域名降到 50.5 万个，CN 域名在2001 年全年仅增长 5000 个。2002 年情况有所好转，到 2002 年底，CN 域名比 2000年底增长了 5 万个，达到 17.9 万个，而COM域名同期增长了3万个，达到60万个。
由于主管部门担忧我国大量网站使用境外域名可能存在安全风险，因而开始了对国家域名管理政策的“松绑”。2002 年9月25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了《域名注册实施细则》《域名争议解决办法》《域名注册服务机构认证办法》等文件。2002 年 9 月 30 日，信息产业部修订后的《中国互联网络域名管理办法》开始实行，这些文件的出台，简化了域名注册手续，实现联机注册；2002 年 11 月22 日，信息产业部公布《关于中国互联网络域名系统的公告》，允许在顶级域名 CN下直接注册域名，2003 年 3 月 17 日，中国国家顶级域名 .CN 下正式开放二级域名注册，用户可以在顶级域名 CN 下直接注册二级域名，这是我国自有域名体系以来一次重大变化。域名资源和管理政策正式与国际接轨，迈出了第一步。
由于 CN 域名政策的调整，CN 域名得到了很大发展。从 2003 年到 2006 年，CNNIC开展了四次全国范围的地址资源宣讲活动，到 2006 年底，CN 域名达到 180万个，COM 域名同期为 193 万个。2007 年3 月 7 日到 2008 年 12 月 31 日，CNNIC开展“CN 域名一元体验活动”。这带来了CN 域名的爆炸性增长，2008 年底，CN 域名注册量突破 1350 万个，成为全球注册规模最大的国家顶级域名；远远超过 COM在国内的注册数量，国内 287 万个网站，有 77% 的网站建立在 CN 域名之上；北京奥运会、广州亚运会、上海世博会三大盛会纷纷换用 CN 域名。
另外，随着互联网民用化和商业化进程的不断发展，域名与其他民事权益之间的冲突便不可避免，域名与商标之间的冲突表现得最为突出。CNNIC 在 2000 年公布了《中文域名争议解决办法》，授权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以下简称CIETAC）域名争议解决中心作为中文域名争议解决机构，制定相应的《中文域名争议解决程序规则》，采用专家组负责制的方式，在线解决中文域名争议。2002 年 8月，信息产业部颁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域名管理办法》中规定“域名注册管理机构可以指定中立的域名争议解决机构解决域名争议。”为此，CNNIC 于 2002 年 9 月30 日发布实施《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域名争议解决办法》及《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域名争议解决程序规则》，同时授权CIETAC 和香港国际仲裁中心（以下简称HKIAC）作为.CN域名争议解决机构。至此，我国 CN 域名的争议解决体制基本形成。
商业模式：模式确立和服务机构增长
2002 年 8 月，信息产业部颁布了《中国互联网络域名管理办法》，其中规定CNNIC作为域名注册管理机构，不再面向终端用户提供域名注册服务。CNNIC按照规定仅向注册服务机构收取年度域名运行费用，而注册服务机构则可以根据市场竞争的需要进行自我定价和调整，用户也不需要向CNNIC缴纳其他费用。此后，随着域名产业的快速壮大，国内域名注册服务机构数量增长迅速，“.COM”域名注册服务机构增长到 14 家，“.CN”域名注册服务机构多达40多家。
调整期：经历波动 市场紧缩（2009 年 -2011 年）
关键词：实名制从
2009 年 1 月 1 日起，“CN 域名一元体验活动”结束，CN 域名的注册价格由市场自行调节，市场的竞争挤出了 CN域名发展中的水分和泡沫，使得 CN 域名的增长速度放缓。另外，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不良网站和恶意应用，这危害了域名乃至互联网行业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为了整顿域名产业，CNNIC 要求 2009 年 12 月 14 日 9 点之前注册的域名，需要提交实名认证资料审核，未通过实名认证的 CN 域名被 CNNIC 停止解析；而之后注册的域名，注册当时就要提交注册审核，审核通过才能使用。域名实名制有效地清理了利用域名开展的违法违规活动，但也带来了我国域名注册数量的下降。CN 域名注册量在 2009 年 2 月达到历史高峰，为 1408 万；之后，受域名价格市场化和实名制影响，下降到 2011年的 331 万的保有量。
同期，移动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也为域名投资市场前景带来不确定性，中国域名市场经历较大波动。
创新期：市场繁荣 增长强劲（2012 年至今）
关键词：新 gTLD、二级市场
市场概况：新 gTLD 注入新活力
截止到 2011 年，全球只有 22 个通用顶级网域名 (gTLD)，随着互联网行业迅速发展，其已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域名注册需求。2011 年 6 月 20 日，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 (ICANN) 于新加坡会议正式通过新的顶级域名 (New gTLD)批案，任何公司、机构都有权向 ICANN申请新的顶级域名，2012 年开放首轮新gTLD 申请，让沉闷多年的全球域名市场焕发新生机。截至 2016 年，约 1200 个新gTLD 入根并实现全球解析，新 gTLD 域名注册量超 2300 万。加上传统 gTLD 及全球200 多个 ccTLD，全球注册量超 3 亿个。
2016 年 10 月 1 日， 美 国 NTIA 宣布与 ICANN 签署的互联网号码分配管理机构（IANA）职能合同到期终止，将 IANA 职 能 管 理 权（IANA Functions Stewardship）移交给全球互联网多利益 相 关 方 社 群（Multi-stakeholder Community）。
新 gTLD 计划的实施同样为中国域名市场注入新活力，市场进入创新增长期。一批在国内新设立的 gTLD 取得良好发展开局，其中互联网域名系统北京市研究中心（ZDNS）、北京泰尔英福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等企业开始向其它顶级域名提供托管和运营业务，众多境外公司也计划来华开展业务，域名领域的“供给侧改革”将带动国内域名市场进一步繁荣。同期，域名投资和交易十分火爆。中国在全球域名体系影响力不断提升。在域名解析方面，万网、易名中国和 DNSPod 等分别成长为全球排名前 10 位的权威解析服务机构，BAT 等企业也纷纷投入递归和权威解析服务，为我国域名解析市场提供充足动力。
商业模式：产业支撑服务正式运营
据中国信通院报告统计，新 gTLD开发以来，尤其是 2015 年后，我国域名市场受投资批量化、新通用顶级域大批量开发影响，域名注册量增长很快，2015 年新注册域名不低于 2000 万个。综合考虑新注册费用、续费费用、交易费用等因素，市场总体交易额不低于 20 亿元，其中以应用和保护性注册为主要目的的一级市场域名注册消费规模超过 5 亿元。
2015 年，新 gTLD 全面开放注册，产业支撑服务进入正式运营阶段，后天托管费用是主要支撑性收入。据测算，后天托管的整体交易额在 2000 万左右，且随着新 gTLD 数量的增长呈逐步上升趋势。
相当长时间以来，域名市场重心在一级市场，这主要是当时顶级域市场的注册管理机构及可注册的顶级域相对较少。新 gTLD开放以来，我国域名市场中的二级市场模式迎来爆发增长，各种服务模式纷纷涌现。国内众多注册服务机构把域名业务从原来的注册、建站、空间、邮件等传统服务拓展到二级市场交易新领域。新兴的域名交易平台不断涌现，新网、阿里云、国旭等注册服务机构纷纷在 2015 年启动域名拍卖等二级市场交易。据统计，在 2015 年投资热潮中注册的约 2000 万个域名中，绝大多数属于投资性注册，实际用于建站或终端企业保护的不足 10%。当年市场活跃度前八的顶级域，总市值超过120 亿元。而二级市场投资群体主要分为机构投资人、专业投资人和独立投资人。
中国域名产业发展趋势
新 gTLD 继续带动域名产业发展
新顶级域的推出主要基于三个方向，个性化、垂直化以及属地问题的解决，2016 年约有 1200 个新 gTLD 入根并实现全球解析，这些顶级域中能真正实现个性化的域名才能够给客户提供独特的价值，并存活下来。随着新 gTLD 的引入，系统托管、数据托管、应急备份、信用和安全认证等衍生服务也取得了较大发展，域名行业传统商业模式得到突破和不断扩张。
中文域名的发展趋势看好
国际化域名 (IDN) 也叫多语种域名SCII 字符的域名，是非英语国家为推广本国语言的域名系统的一个总称。国际化域名最初是由 Martin Dürst 在 1996 年 12月提出。1998年在Tan Tin Wee的指导下，Tan Juay Kwang 和 Leong Kok Yong 将其付诸实施。经过许多讨论和对比各种提案后，应用程序国际化域名 (IDNA) 被采用，并使用在许多顶级域名中。CNNIC 于2000 年获批运营中文国家顶级域“. 中国”。首轮新 gTLD 计划至 2016 年，全球申请的中文顶级域（不含申请相同字符串的情况）已有超过八成（即 54 个）写入根区并实现全球解析。
去年 7 月 7 日，世界域名大会于浙江乌镇召开，会上众多专家提到了直接通过语音方式来输入网址将是一个很重要的需求，而与语音输入相对应的，中文域名的发展趋势同样可期。非英文国家尤其中国，用本国语言上网或者使用语音输入上网搜索的时候 IDN 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域名安全问题突出，监管加强控制
网民访问网站，首先要经过域名系统，域名系统在互联网结构中起基础性作用，是网站、APP 等互联网服务正常运转的首要前提；一旦域名系统被破坏，网络将无法运行，因此域名系统成为网络攻击关键点。然而随着我国域名注册量及从业机构数量的增长，域名行业治理的复杂性也显著提升，违法违规等安全问题时有发生。
为了解决域名安全问题，规范域名产业，行业主管部门做了许多工作。2016 年 3 月 25 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就《互联网域名管理办法》（修订征求意见稿）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公众意见征集，预计新版域名管理办法将于 2017 年年内颁布出台。另外，有关部门对新 gTLD 也加大管理力度，根据工信部通知，从 2016年 11 月 23 日起将停止为未经工信部批准的新顶级域名提供注册服务，但已注册的域名转入、续费、交易等暂不受影响，此举将会对未备案的新顶级域名带来重大影响。
总之，域名产业模式和管理机制等正日趋完善。作为重要资产，域名既是网络入口也是品牌标识，拥有巨大价值。
责任编辑：卫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