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十三陵,毛主席叫我“小康熙”
1952年时,国家有关部门为父亲安置了我们在北京的第一个家,我们全家分3批陆续进京。
1954年的一个周六,父亲告诉我,明天他要陪毛主席去十三陵,带我一起去。我听了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父亲带我到了毛主席住的四合院,在中南海的颐年堂。几个长沙发摆在屋里,我们就坐在那儿等。一会儿,毛主席来了,他笑嘻嘻地和每个人握手。走到我面前时,他笑眯眯地低下头问:“叫什么?”我当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父亲在一旁说:“叫程熙。”主席问:“哪个xi?”父亲说:“康熙的熙。”主席说:“小康熙皇帝。哈哈,就叫小康熙吧!”主席很热情地握了我的手,我从心里感到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伟人,而是慈祥、诙谐、平易近人的长辈。以后主席见我,从来不叫我名字,就叫“小康熙”。
我和主席一共出游过两次,还有一次是去官厅水库。
参加毛主席生日宴
毛主席是不主张贺寿的,但他每年过生日,都会请好友到他中南海的家中吃顿饭。他的几次生日宴,父亲都带我参加了。
1963年12月26日,是毛主席70寿辰。那天,他特意摆了两桌家宴,除了亲人,只邀请了几位湖南同乡,其中有父亲、章士钊和毛主席的表兄王季范及叶恭绰先生。小辈里有章含之、王海容和我参加。父亲带去了他为庆贺毛主席生日专门写的12首诗,现在我只记得其中一首:“大军南下气恢张,群丑如鼷早自扬。东起淮扬通百粤,西包滇藏到新疆。远亲近悦兄迎弟,女跃男歌酒有浆。我本多年邀默契,喜从中夜挹明光。”
那天的家宴办得十分丰盛,桌子上摆满了湖南家乡菜,毛主席十分高兴。席间,不擅喝酒的父亲也频频举杯,祝主席健康长寿。饭后,主席还提出要单独和父亲、章老拍照留念。
令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1965年毛主席的生日宴。
上世纪50年代,毛泽东和程潜交谈。当天,因为江青要和彭真谈一个有关戏剧的问题,去北京市委还没回来,大家就在主席的客厅里一面聊天一面等她。以前的生日聚会,江青很少参加,我都觉得很放松。
主席很渊博,也很风趣,谈的话题很广泛。记得那天主席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他对父亲说:“你们来了我很高兴,现在能交谈的朋友越来越少啦!”谈了一会儿又对父亲说:“颂公,你要辞去湖南省长的请求,中央几个人讨论过了,觉得在湖南只有你的威望还镇得住,你还要继续干,哪怕挂个名也可以。”
主席还问起了我学画的事,说齐白石、徐悲鸿的画很好,要我好好学习。他对我们几个孩子说:“你们读过林觉民的遗书没有?我佩服林觉民,他为理想牺牲了。”说到这里,他又扭过头对父亲等人说:“现在真正学马列的干部不多,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拿鞭子赶他们下乡,他们都不去。”当时全国正在开展“四清”和“社教”运动,我猜主席可能指的是这件事。
后来话题转到了章士钊写的《柳文指要》上面,两个人谈了许多学术问题,我基本上听不懂。我看到桌上放着约有一尺多高的、用毛笔写的《柳文指要》原稿,是主席看完了准备还给章士钊的。
这时,江青回来了。她看到了《柳文指要》,指着说:“要批判的啊!”此时章士钊就很不安了。主席说:“盖棺定论。”章老才平静下来了。江青又咄咄逼人地说:“该批判的就要批判,不仅你的东西要批判,吴晗的《朱元璋传》也要批判!”
我傻呵呵地坐在那儿,听着江青说“这个要批判、那个要批判”,就觉得味儿不对了。
这次家宴是两个圆桌,客人一桌,工作人员一桌,两桌相隔不远。菜很清淡,有笋,有青菜,没有红烧肉,但有炸乳鸽和烤鸭。我挨着江青坐,江青说她不吃炸乳鸽,就把鸽子夹到我碗里。席间,主席突然讲了一个故事:诸葛亮和司马懿交兵,司马懿刺探军情主要是了解诸葛亮的饭量大小。当听到探子回报说“吃的不多了”,司马懿大喜过望,知道诸葛亮的日子不多了。
主席突然在这个场合说了这么个故事,其实是说给另外那桌工作人员中的一些人听的。那时候,江青那一帮子写文章,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和谐了。打这以后,我父亲要再见主席就难了。
吃完饭,快要离开时,父亲希望主席少抽点烟,改成抽雪茄也好。主席答道:“我抽烟有限制,可不抽烟不能思考问题呀。”
那天主席一直把我们送到了院门外。汽车开动时,我看到主席目送着汽车,又挥了挥手。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毛主席。
(注:程熙,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系著名爱国将领、已故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程潜之女。)
上世纪50年代,程潜和女儿程熙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