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对南海仲裁案的立场与策略大剖析
文｜王建民
2016年7月12日，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的所谓仲裁结果出台。民进党当局表示“不接受、不具拘束力”。但是就绿营的真实立场而言，可用“谋独反中亲美胜过护岛维海”一句话来概括。即民进党当局与绿营政党在对待南海仲裁问题上：以维护所谓的“台湾主体独立性”（实为“台独”）作为最高目标与原则；以与大陆立场区隔及不得罪美国为基本立场；在表述上避重就轻，“重太平岛权益轻整个南海权益”，不讲“固有疆域”，回避“U型线”，不讲“历史性水域权利”，不批评仲裁案的幕后黑手美日，以继续“打马”为蔡英文解围及转移视线。
2016年5月，中国海军合肥舰士兵乘坐小艇巡航南沙岛礁绿营立场抽象与模糊
对于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的结果，在野的蓝营对南海主权的立场明确与坚定，绿营则是抽象与模糊，“反中谋独胜于保岛护海”。民进党当局与绿营势力的表态不仅不提U型线，不提“固有疆域”，基本上是抽象的、空洞的，是原则性的，甚至是配合美日立场。民进党当局领导人办公室以新闻稿的方式发表声明强调，“本案仲裁庭于审理过程中，并未正式邀请‘中华民国’参与仲裁程序，也从未征询我方意见，现在相关仲裁判断，尤其对太平岛的认定，已严重损及‘中华民国’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的权利”，因此在此着重表示：“我们绝不接受，也主张此仲裁判断对‘中华民国’不具法律拘束力”；“政府在此强调，‘中华民国’对南海诸岛及其相关海域享有国际法及海洋法上之权利”。
台湾地区外交事务主管部门主管李大维表示，“‘中华民国政府’针对南海仲裁判断太平岛为礁，完全不能接受，强调这没有法律拘束力”。台湾陆委会发表声明指出，“‘中华民国’对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享有国际法及海洋法上的权利，根据1947年公布的‘南海诸岛位置图’明示‘中华民国’领土及海域范围以来，坚定捍卫南海诸岛与相关海域主权，没有任何改变”。
尽管民进党当局不同部门发表了声明与新闻稿，但奇怪的是，一向在第一时间对重大事件表态的执政党民进党中央，则没有对南海仲裁结果发表声明或新闻稿，是认同民进党当局的立场还是另有隐情不得而知，却是值得思考的重要现象。
就民进党当局、民进党、时代力量党的表述观察，总体一致，大同小异。共同点是，多是抽象的论述，均不提南海诸岛为“固有疆域”，不提“U型线”与历史性水域权利；核心是防止出现“两岸一中”之结果或论述。台湾地区外交及国防事务主管部门与台湾地区立法机构均对仲裁文本中以“中国台湾当局”（Taiwan Authority of China）称呼“我国，贬抑我国作为主权国家地位”提出抗议与批判。有所不同的是，民进党当局作为执政者，在论述上基本上能够以“中华民国”作为论述主体，尽管其中以维护“台湾主体性”为要害；民进党中央却未对南海仲裁案明确表态，值得探究。
台湾地区立法机构发表的共同决议更显特别。对于有损于台湾直接利益的菲律宾南海仲裁案，台湾地区立法机构却迟迟未发表谴责这一非法仲裁的共同决议，直到7月15日才发表。而且最先不是由主导台湾地区立法机构的民进党率先启动的，而是由亲民党党团率先召集协商的，却因时代力量党团缺席而无法达成决议。最后在压力之下，台湾地区立法机构主管苏嘉全才出面再度协商，各党团才得以达成共同决议。尽管这一共同决议平衡了蓝绿立场，提到“无论就历史、地理及国际法而言，南海诸岛及其周遭海域属于‘中华民国’固有领土及海域，‘中华民国’对南海诸岛及周遭海域享有国际法上的权利，任何国家无论以任何理由或方式予以主张、占据，或任何国际仲裁的片面决定，‘中华民国’一概不承认”。这一表述可以说照顾了蓝营的立场，与民进党当局、绿营对南海仲裁案的表述有所不同，但同时也满足了蔡英文当局的基本立场，依旧不提U型线与历史性水域。台湾联合报记者以“这纸声明，像被拔牙的老虎”来形容这一共同决议，认为“这样地对宪法与领海基线及邻接区法以及1947公布的南海诸岛位置图等主张法律文件‘用布盖起来’的作法，恐怕只是一种色厉内荏，谁也吓唬不了，最终还是只能沦为自欺欺人的把戏”。
台湾陆委会发表声明指出，“‘中华民国’对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享有国际法及海洋法上的权利，根据1947年公布的‘南海诸岛位置图’明示‘中华民国’领土及海域范围以来，坚定捍卫南海诸岛与相关海域主权，没有任何改变”。
绿营只怒太平岛“由岛变礁”？
从岛内对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的反应看，绿营关注的其实只有太平岛，不满太平岛“由岛变礁”，而对南海其他岛屿主权与海洋权益其实并不真正关心，所谓的维护南海主权只仅仅作为一种表面文章。
太平岛是南海最大岛屿，位居南海战略要冲地位，目前由台湾掌控。近年来，随着南海问题争议的持续升高，尤其是域外势力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实施与强势介入南海，随后又有日本配合美国亚太战略搅局南海，在南海占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太平岛也成为一个敏感议题。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台湾内部对维护太平岛与南海主权的立场出现分歧。
马英九当局对太平岛的主权立场明确，并在任期结束前登岛宣示主权，并立“和平南海，海疆永固”碑。然而，民进党对马英九的登岛之举却是冷嘲热讽，表达不满，认为马英九“是在制造事端，有违美国主旨”。民进党民意代表赵天麟表示，马英九应该考虑国际游戏规则，对于他登太平岛这件事，“民进党不接受，给予谴责”。另一民进党民意代表林俊宪称，“总统去就能宣示主权？”“马英九跑去就是制造麻烦，去了只会在历史上留下笑话”，他甚至表示“太平岛那么远，我们是守不住的”。这充分显示了绿营对太平岛的立场与态度，即对马当局积极维护太平岛主权强烈反感，也没有信心守护太平岛的主权，实质上就是只要台湾能独立，能够获得美日支持，有无太平岛的主权并不重要。
外界对民进党执政后的太平岛与南海政策一直不信任，担心为配合美国而放弃对南海主权的坚持。尤其是美国媒体曾报道，蔡英文在2015年访问美国时有政治交易或幕后承诺，在美国需要时（如南海发生战争），可租借太平岛给美国使用，以提供补给。尽管这一报道无法证实，但还是让外界对蔡英文的太平岛与南海政策立场没有把握，充满着忧虑。菲律宾南海仲裁案公布前夕，岛内就不断报道蔡英文避谈U型线是为美国“租岛”铺路的消息。
不过，民进党当局原本认为南海仲裁案是针对中国大陆的，不会提及台湾掌控的太平岛，不会影响台湾的权益。然而，南海仲裁结果完全出乎民进党当局的预料，太平岛“由岛变礁”。这一仲裁结果的直接后果就是美国打脸蔡英文。蔡英文当政后，确立了“联美结日抗陆”的战略，全力拥抱美国，处处配合美国，亲近美国，况且美国参众两院先后重申台湾关系法与对台六项保证。美国在台协会办事处主席薄瑞光还配合蔡英文质疑“九二共识”，因此蔡英文当局认为美国在南海仲裁问题上会维护台湾的利益，会给蔡英文脸面，不会“变岛为礁”。然而，美国是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最高原则的，为了否定中国大陆的南海主权，不惜牺牲台湾的利益，认定太平岛“是礁不是岛”，直接给了蔡英文当头一棒。这一出乎各界所料的结果，让岛内社会各界在表面上得以同仇敌忾，对仲裁结果表达不满，表示不接受，仲裁结果没有拘束力。
不过，从民进党当局与绿营对南海仲裁结果的所有论述与立场观察则可以发现，民进党与绿营势力其实只重视太平岛的主权声张，对其他南海诸岛主权与海洋权益的维护只是一种表象。只有台湾有关部门对维护南海主权有较完整的表态（但也偏重太平岛），民进党及绿营人士几乎完全是不满仲裁将太平岛“由岛变礁”，也主要是强调太平岛的主权，很少争取南海主权与海洋权益，没有完整、系统地论述与表示，甚至公开否认“历史性水域权利”。这再次证实了绿营势力的南海战略就是笔者一再强调的“弃海就岛”战略，即只要维护太平岛的主权，其他南海主权可有可无，并无真心维护。而蔡英文在所谓仲裁结果出台之后，提出的“四原则、五作为”中，提出要让太平岛成为人道救援中心及补给基地，就是在为美日未来“租借太平岛”创造条件，这方面更值得关注。
问题的关键在于，民进党当局要南海各声索方承认太平岛属于台湾，必须有历史与法律依据。这个历史与法律依据就是历史上中国政府对包括太平岛在内的南海诸岛的命名、管辖、经营与相关法律规定。其中“中华民国政府”在二战后全面接受南海工作，于1947年12月1日正式公布《南海诸岛位置图》（即U型线）等。这些共同构成中国（或“中华民国政府”）对南海诸岛主权与海洋权益的历史、地理与法律要件。民进党当局与绿营否定了“中华民国”，不承认一个中国，回避这些关键的历史与法律要件，如何能够维护太平岛与南海的主权？这是民进党当局在太平岛与整个南海主权问题上面临的最大困境所在。
海南琼海潭门中心渔港平静如常，当地渔民的生产生活并未受到所谓的“南海仲裁案”的影响绿营避谈南海U型线
菲律宾南海仲裁案裁决的关键结果之一是否定中国在南海的U型线（即台湾所讲的“十一段断续线”，大陆讲的“九段断续线”），即认为中国在九段线内海域对资源主张历史性权利没有法律依据。但台湾当局及绿营对南海U型线的立场与态度则是隐晦不明，极力回避，没有对仲裁案这一否定做法提出反驳。
蔡英文定调不提南海U型线与历史性水域，在台湾有关部门、绿营政客、绿营学者的表态中均得到集中体现。7月13日，台湾地区立法机构邀请相关部门就南海仲裁案进行专题报告，有关部门负责人在回答质询时均回避U型线问题。如台湾地区内政事物主管部门主管叶俊荣对台湾地区立法机构提及U型线问题一直不愿直接回答，只是强调必须讲得精准点，“政府主张的是1947年公布的《南海诸岛位置图》，在图上框定的一线之下，相关范围内可依据国际法及海洋法公约主张主权，捍卫这样的内涵比谈U型线更好”。可见，即使有充分证据，有着几乎相同的意思，但台有关部门也不敢违背蔡英文的指示，不敢公开讲U型线。7月14日，台湾当局领导人办公室发言人黄重谚被问到是否避谈“我国南海固有疆域”的“十一段线”或U型线？黄重谚也绝口不谈这两个名词，只强调“‘中华民国政府’坚持对于南海诸岛的主权以及相关海域的权益”。
如今台湾绿营势力已普遍否认或不承认U型线，甚至在媒体上公开质疑U型线，还攻击马英九对U型线的坚持，认为不存在历史性水域主张，不存在历史性权利，而且认为除了中国大陆有这样主张外，就只有马英九有这样主张。
蔡英文与绿营势力为何会在涉及南海主权与海洋权益颇为重要的U型线与历史性权利问题上模糊处理？原因何在？首先，这涉及一个中国与统独问题。中国大陆坚持与维护九段线内的海域对资源主张历史性权利，是继承了“中华民国政府”对这一权利的主张。民进党坚持台湾主权独立，不承认一个中国，也不愿承认“中华民国”，至多只是在现实压力下偶然讲一下“中华民国”。如果承认U型线，就是对“台独”或台湾主体性的否定。台湾知名媒体人孙扬明在联合报撰文指出“先有U型线，岂容蔡政府模糊”，对民进党当局的这一做法提出强烈质疑与批评。
其次，蔡英文当局不愿与中国大陆在南海问题有共同的、一致立场，要坚决与中国大陆有所区隔。因此不愿讲“中华民国对南海十一段线内的历史性水域权利主张”，否则与中国大陆立场一致，形成某种政治同盟，这是民进党坚决不愿意的。据联合报报道，绿营知情人士私下认为“在此事的立场上，把台湾跟中国贴这么近，却要跟国际社会站在对面，对国家好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再次，美国对民进党的压力。美国为了破解中国大陆U型线这一主张，企图说服台湾，否定或放弃这一立场，让大陆这一主张变得缺乏法律依据（大陆的主张也是继承“中华民国政府”1947年的《南海诸岛疆域图》与十一段线）。为此，美国曾对马英九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马当局澄清U型线，但马英九在这一涉及国家民族权益问题上顶住了压力，没有向美国人屈服，坚持既有立场，并通过举办南海史料展来展现他的立场。不过，民进党不同，不仅坚持“台独”与“反中”立场，视大陆为头号敌人，而视美国为最信赖的盟友，把美国视为台湾的最大靠山，一切以美国马首是瞻，听从美国的指挥。在美国的压力下，民进党当局自然不会公开承认南海十一段线及线内的历史性水域权利。民进党的这一立场与做法，已经削弱了大陆维护这一权益的力道。未来民进党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有何种变化？还是要持续观察。
可以说，民进党当局对南海仲裁案的处理，最高指导原则不是争取南海主权与权益，而是如何防范“台湾主体性”或“台湾主权独立”不受影响，如何避免造成两岸立场一致与两岸联手维权，如何让美国在这一问题上满意至少能够接受。为达到这一政治目的（实质就是“谋独”），台湾当局宁可牺牲南海U型线与历史性水域权利主张。这才是民进党当局与绿营南海政策的真实立场与策略。
在南海仲裁议题上“打马护美”的绿营丑态
对于美日操控的菲律宾南海仲裁案，绿营势力不是积极维护南海主权，不是批判始作俑者的美日与造事者菲律宾，反而将矛头对准马英九，认为一切都是马英九的错。
南海仲裁结果出炉后，马英九在第一时间表达了不满，表示“非常错愕与愤怒”，而且随后对蔡英文当局如何维护南海主权提出十项建议。然而，绿营政客、绿营媒体的表态、表现令人失望，他们认为太平岛“由岛变礁”是马英九害的。民进党民意代表叶宜津表示，南海仲裁结果会变成这样，“我觉得我们真的是很倒霉，我们被马英九害了”。她还表示，台湾在太平岛上的建设、驻兵等都是几十年的事实存在，“但马英九却偏偏要去那里讲我们就是中国的”，这种大中国框架影响了国际仲裁。对于马英九提出维护太平岛与南海主权的建议，绿营不是如何听取意见，如何共同维护南海主权，反而指责马英九执政时为何不做，甚至认为马英九不甘寂寞，是在“干政”，是在给蔡英文下指导棋。绿营甚至对马英九提出划定太平岛200海里专属经济区的建议也表达反对，认为是“等于在火药库点火”，是让台湾当替死鬼。国民党民意代表提案，要求当局对太平岛周边经济海域加强护渔作业，民进党民意代表竟然表示，太平岛周边海域不是“我国经济海域”，仲裁判决对渔民捕鱼没有影响。民进党竟然连太平岛的专属经济区都不要，对渔民权益如此漠视，还能维护南海主权和海洋权益吗？对于台湾渔民自发要到太平岛宣示主权与维权行动，台湾当局有关渔业部门还幕后阻挠与破坏刁难，充分暴露了民进党当局的“台独”本质。
因此，有媒体讲民进党是“自我殖民”一点也不为过。绿营更是“联美结日抗大陆”的，美日是绿营的最大靠山，谋求独立要依靠美日，因此不敢得罪美日。何况在南海仲裁案结果出来之前，美国众议院与参议院先后重新通过台湾关系法与对台六项保证，而且强调是“台美关系的基石”。如此一来，绿营当然在南海仲裁案问题上避重就轻，只抽象地讲“不接受，不具拘束力”，却对美国的不公与错误作为不敢批评，实为可悲。
王建民 中国社科院台研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