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一个寒冷的早晨,驯鹿的蹄声和不时传来的轻柔的打嗝声打破了白雪皑皑的萨彦岭(亚洲中部山脉)的寂静,我与一群Dukha猎人行走在蒙古的针叶林区,温度总是轻易就跌破-30℃,我的胡子上挂了一层白色的霜,同伴停下来把一些熊脂肪擦在我脸颊上,以防冻伤。过去十年里,我一直在这片土地上拍摄驯鹿部落的生活,拍摄与自然世界对话的人与族群。未来,我会在图像中更加突出动物,人类不再占据图像中心,只是一个在现场的因素。事实上,在那些环境下,没有动物的陪伴,生活很难继续下去,人也会消失不见的。
行者档案
Hamid Sardar,哈佛大学博士,作家,摄影师,电影导演,亚洲研究学者。过去十年,他用镜头记录蒙古的游牧民族,通过图像、电影将他们濒危的文化传统和生活现状告知世界。“在现代社会,我们已失去了和野生环境的联系,但其实人们永远会渴望跟自然以及动物有某种精神上的……”
Dukha驯鹿部落生活在库苏古尔——蒙古西北部大约65000平方公里的一片区域,与俄罗斯图瓦共和国接壤,是亚洲最神秘的内陆,据说隐藏着传说中的香巴拉王国。Dukha驯鹿部落是这个隐秘之地的守护者,族人们骑在低矮壮实的驯鹿背上,在起伏的山脉和常绿森林之中巡游。他们会到附近的城镇出售打猎所得的毛皮和鹿角,换取微薄的收入,这是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唯一的接触。
Dukha族的老人正在和一头潜入他们营地的小熊玩耍,我给这张照片取名叫“熊语者”。在这片隐秘之地中生活着驼鹿、麋鹿和棕熊。Dukha族人和他们的驯鹿与这些野生动物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共同分享一片栖息地。目前这块地方并不被环保主义者关注,而这里的环境是否能保存完好,与一种独特并濒临灭绝的文化息息相关。
目前Dukha部落有400多人,其中200多人选择继续在森林里生活,放牧着600多只驯鹿。Ghosta是留在森林中的一个,他说:“如果我们也离开了,森林的一部分将会死亡。如果我们放弃了驯鹿,不再传唱那些祖先留下来的歌谣,森林将会停止呼吸,然后外人会来砍伐树木,吓跑很多很多动物。”如今他的这种担心已经开始显现。
萨满巫师Tsuyan在库苏古尔湖边跳着祭祀之舞。Dukha族人信奉萨满,他们行走在这片人迹罕至之地,从未感到孤单。他们相信森林充满灵性,过世亲人的魂魄会通过各种征兆和信号与他们交流,活着的萨满巫师会解释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消息,给出安慰和建议。像所有的萨满巫师一样,Tsuyan也拥有一个额外的灵魂——“黑灵魂”,这是普通Dukha人所不具备的。
Tsetseg和她两个最小的孩子一路陪伴我们回到小镇,他们计划在那里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她的大儿子和其他族人则留守原地。“健康的驯鹿需要不断移动,这样才可以从野生的山牧场中获取足够多的食物,”她说,“但这意味着孩子们要么和驯鹿一起四处漂泊,要么去寄宿制学校。”
随着越来越多的猎人为了赚钱而在附近偷猎,Dukha部落所依赖的传统的野生动物食物正在迅速消失,有些时候他们不得不杀死并吃掉自己的驯鹿。加上不断有狼出没,驯鹿群损失的速率已经大于新生速率。
Dukha部落的长老Bayira护送我们去往他的营地。我们必须穿过高原上的Mingholuk营地,它是Dukha部落的夏季营地,多风而少昆虫,但冬天这里属于极寒之地,必须快速通过。大风携带大雪,温度骤降到-30℃以下,裹在厚厚的羊皮大衣中我依旧冻得厉害,感觉四肢所有的血液都跑回了心脏,维持仅有的一点温暖。幸运的是,最后我只有左脸冻伤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