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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游记如此无趣

作者:未知
塞缪尔·约翰逊(1709-1784),英国作家、文学评论家和诗人,曾编纂著名的《英语词典》,并自编出版小品文周刊《漫游者》等。本文首次发表于他的自编刊物《闲居者》。

我认为可以很公平地说,很少有其他书能比游记更让读者感到无趣了。世上总有一部分人,自然而然地对另一些人的情感、行为和生活条件抱有好奇心,而那些有闲暇、有能力去扩展见识的人,肯定也乐意了解在世界各民族之中,上天究竟曾赋予谁最美的景色、最高的艺术才智。

这种笼统的意愿很容易把读者带向每一本游记,满心指望从中获得愉悦。人们总是会欢迎那些无名海岸的探险者、遥远地域的报道者,因为他们不辞辛劳,就是为了给我们带回趣闻,增广我们的知识,修正我们原本孤陋的见解;但是当我们打开书,却发现满纸都是空泛的介绍,深处全无独创的思想;记述中净是琐碎的罗列,读来既不能让人获益,也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游记作家应该牢记,正像其他作家一样,他的任务要么是提供教益、要么是提供愉悦,要么则是两者兼顾。所谓教益,要能让读者的心灵有所效法、有所规避;所谓愉悦,则须给读者带来全新的景象,令读者能够暗自会心,在自己与他人的情形之间做出比照。

大多数游记作家什么都谈不出来,这是因为他们旅行的方式就没产生任何可谈之事。他们往往在夜间抵达一城,早晨大致游览一番,然后就匆匆赶往下一站;他们对于当地民众习俗的观感,基本来自其下榻客栈提供的消遣节目;景物倏忽的变化、对宫殿教堂含混的回忆,或可让作家感到愉快,缤纷美景或可悦目,佳酿美酒或可适口——但这些还是留给他自己快活就好了,大可不必再多事搅扰别人。游记有时罗列那些全无教益的行程细节,有时则一味炫示作者本人(其实他像所有缺乏独特洞见能力的凡人一样)根本没有掌握过的知识,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

而今游客极多,世界虽大,也充塞得满坑满谷,其中有些人之所以要写下游记,不过是为了记个当地流水账。我们闲居在家,很想知道人们在遥远国度里做了哪些事情、遭受了哪些情形,但阅读这些人写的游记,则只能读到诸如此类的记叙:某天早晨随团出发,在头一个小时的行程里,就看到南面有座长满树木的小山,然后又经过了一条向北方急急流去的小溪(夏天它也许会干涸);过了一个小时,向右方远处望去,仿佛可见一座有塔楼的城堡,再仔细端详,却只是嶙峋的山岩而已;而后进入山谷,有几棵高大茂盛的树,其水源来自一条地图上没有标记、无法确知名称的小河;此后的道路上石头多,土地不平坦,山间也有很多被水流冲击出来的峡谷,经旁人告知,原来此路一年中只有部分时间能够通行;再往下走,可见一座建筑废墟,从前可能是个堡垒,用于拱卫山口,或是遏制盗匪,而今当地人也不了解其成因,只能讲些玄怪故事了;大家在山岩下吃了饭,当天此后的时间都沿河岸游览,直到傍晚,路线才与河岸分开,把一个村子带到他们眼前,这本是一座不小的城镇,可现在既无美食,也没有宜居的客栈。

这样的作者好比是一位向导,带着读者跋涉了湿地旱地、走过了险路平路,但记述中毫无意外插曲,也没有回想沉思;哪怕是我们跟着他再“走”一天,到了晚间分手时,身心疲惫的读者收获的还是一篇由山岩与小溪、山岭与废墟构成的流水账,与前一天别无二致。

这就是那些雄心勃勃的游记作家的典型文风,他们在蛮夷之地周游,在孤寂与荒凉中跋涉;走过沙漠,他们会写“这里沙子多”,经过山谷,他们则说“这里四处绿”。当然,也有一些人感受力更加敏锐微妙,只去那优雅与细腻的国度游历;他们在意大利宫殿间漫游,抄录其中油画的名目来打动风雅的读者;他们在宏伟的教堂中参加礼拜,向读者描述的则是柱子有多少根、铺地的彩砖有多少种。还有一类作家,倒是不愿记录行程琐事,干脆就照抄所见到的各种题字铭文,古今雅俗来者不拒,要么就是在书中记下每处建筑每道墙壁的情形,圣地也好、民居也罢,一概抄录无遗。对于读者来说,在书中找不到值得留意、值得记住的内容,所以读这类书的唯一收获就是“费力读过了”而已。

那些想用游记给读者带来乐趣的人应该牢记,民众的生活该是记述的重要对象。每个国家在制造生产、艺术创作、医药、农业、习俗、国政方面都会有一些特殊之处。游记作家要想让人开卷受益,就要从旅程中带回些有益于本国的东西,要么是弥补缺失,要么是修正弊端。好的游记能让读者将自身的情形与远方民众加以比照,有不及处则改善之,有优胜处则欣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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