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通常会有时间约定。一般情况下,一次心理咨询的时间为50分钟左右,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均要严格遵守这个基本规则。这个关于时间的基本规则通常给来访者以稳定感和安全感,因为来访者知道这50分钟是专属自己的时间。同时,也会给咨询师责任感和自由感,有利于使咨访关系处于有节制、有保护的状态,因为咨询师要在每次咨询的50分钟内完成阶段性咨询任务而又避免与来访者发生双向移情。
一个时间单位的心理咨询,咨询师要通过语言或非语言形式,利用不同的咨询技术,与来访者一起回顾、检查上次“咨询作业”,完成本次咨询任务,简要安排下次咨询内容。这需要咨访双方朝着咨询目标和既定方向,相互配合,交流沟通。然而,这个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一些意外状况,比如来访者的沉默少言或滔滔不绝,如果处理不当就会打乱咨询的节奏,进而影响阶段性咨询任务的有效完成。因此,咨询师如何处理这些状况,合理把握咨询节奏,是影响咨询顺利进行的关键。
A沉默是咨询中的重要资源和契机
刚入行的心理咨询师恐怕最怕面对来访者进入咨询室之后的沉默寡言,因为这会让咨询师感到十分焦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现在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他(她)是不是不信任我?这样沉默下去这次咨询会失败吧?诸如此类的问题会随着来访者沉默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在咨询师的脑海中盘旋。忍受不了沉默的尴尬,咨询师可能就会挖空心思不停地想一些问题,让自己保持说话状态,试图与来访者进行语言上的交流,从而达到心灵上的沟通。但多数情况下,这并没有从实质上增进咨访关系,只是咨询师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罢了。
一位漂亮姑娘A走进了咨询室。从她进门到坐下,咨询师一直在观察:她容貌姣好,个子高挑,敲门动作很轻柔,说话声音不大,落座时双手扶膝、双脚并拢坐在了沙发的三分之一处,始终保持低头的状态。咨询师问她:“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小A揉了一下裤管,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咨询师想了想继续问:“最近发生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了吗?”小A抬头看了咨询师一眼,还是沉默不语。咨询师意识到小A的顾虑,于是坚定地告诉她:“我非常愿意帮助你,倾听你的故事。同时,我也会遵守我的职业道德,为你保密。”两分钟后,小A吞吞吐吐地说:“老师,我在学校待不下去了,我想退学,但是我怕家长不同意,您帮帮我吧!”经过咨询师的引导,小A讲述了她在一次校级演讲比赛中因为忘词而中途中断比赛的经历。她认为这次经历令她很受伤,因为她在台上手足无措时看到台下的同学在笑她,她还觉得在校园里总是有同学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一次看起来很简单的经历竟然在小A的生活中掀起如此大的轩然大波,咨询师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恐怕不仅仅是演讲失败这么简单。为进一步打开小A的心结,咨询师布置了一个现场任务:“请你想一想自己有哪些优点,然后告诉我好吗?”小A迷茫地望着咨询师,眉头紧锁,再次陷入沉默。
在心理咨询中,沉默是经常发生,甚至是必然出现的现象。而沉默背后的原因、沉默的表现形式又多种多样。如何恰当处理这些沉默,是咨询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通常来说,沉默有怀疑型、茫然型、情绪型、思考型、内向型、反抗型等。沉默行为的出现,使咨询暂时无法进行,会导致紧张、压抑、尴尬。对此,咨询师应针对不同情况采取有效措施。
比如,这个案例中,来访者小A出现多次沉默。如果处理不当,有可能就会使咨询陷入困境。案例中小A的前两次沉默可能就是对咨询师的怀疑而引起的。她具有积极的求助愿望,想摆脱目前生活的困境,但是来到咨询室后面对心理咨询师的询问却陷入沉默。这可能是因为小A在考虑咨询师是否值得相信,能否真正帮助自己,所以在咨询师明确表达愿意帮助她并会为之保密的态度后,小A才渐渐打开心扉。而在咨询师让小A表述自身优点时,小A伴随着“迷茫”、“眉头紧锁”等动作的思考型沉默是十分具有建设意义的,这是小A自我评价过低的重要信号,咨询师据此也就找到了她的症结所在。
著名的剧作家、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梅特林克曾说:“沉默的性质揭示了一个人灵魂的性质。在不能共享沉默的两个人之间,任何言词都无法使他们的灵魂发生沟通。”心理咨询中,当来访者沉默时,咨询师要允许沉默、接受沉默、分析沉默甚至享受沉默,但不放任沉默。能够承受住沉默,精心、尽心地去观察沉默和感受沉默会给咨询师带来很大的成长。总之,面对不同的沉默,咨询师首先要做的是正确对待并判断沉默的原因,然后采取不同的措施来应对沉默,或是继续咨询,或是也保持沉默,或是缓解当事人的情绪,或是暂时回避话题,或是乘胜追击。
B滔滔不绝不代表来访者完全投入咨访关系
某次咨询中,当咨询师要求女生小B谈谈对父母的看法时,小B说:“老师,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爷爷是中学老师,教数学的,特别严厉;我奶奶做的土豆牛肉最好吃………”咨询师说:“看得出来,你和爷爷奶奶的感情很好,那么,和爸爸妈妈相处中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吗?”小B想了想说:“说到有意思的事情,老师,昨晚我们宿舍发生了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
这是女生小B第三次咨询中与咨询师的一段对话。小B看似很健谈,在与咨询师的交流中不停地表露自己,但实际上,这种滔滔不绝正是她对咨询师所提问题进行抗拒的表现。小B因为在人际交往中过分依赖同学致使人际关系紧张而走进咨询室。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咨询师发现小B这种情感上的过度依赖并不是某位同学有特别的吸引力,而是她原生家庭中爱的缺失和不安全感导致的。所以,在谈到对父母的看法时,小B虽然一直在积极地回答咨询师的问题,但却顾左右而言他,回避咨询师的问题。
心理咨询中,来访者赘言的现象并不少见,这可能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来访者在谈论某个不愿意谈论的话题时的焦虑和紧张,甚至通过谈论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来强化在咨询过程中的自尊和地位,但同时也隐藏着来访者的某种潜在动机,如减少咨询者的说话机会、回避某些核心问题、转移注意力、控制话题等。这种赘言可能是无意识的,但它却严重影响了心理咨询的节奏。尤其是在咨询师竭力启发来访者唤醒某种痛苦回忆或提到某个与来访者心理问题相关的实质问题时,来访者会通过多种形式表现出消极应对或抵抗。这时就需要咨询师及时发现来访者的这种阻抗现象。一旦确认来访者的喋喋不休是源于阻抗,就应该把这种信息反馈给来访者。当然,在反馈时,咨询师应该从真诚帮助的角度出发,以诚恳的、共同探讨的态度,通过言语或非言语的形式引导来访者直面问题,进而与其讨论、解释赘言的原因,从而缓解来访者的内心焦虑和紧张,使其能够以积极的态度面对咨询师所提的问题。另外,在这个过程中,咨询师面对来访者的赘言、转移话题等现象时,一定要保证自身的认识、情绪和态度不失控,绝对不能把来访者的滔滔不绝或转移话题当成其故生是非,以免陷入与来访者的无谓的争执和对抗中。
C掌握咨询节奏是关键
不管是来访者的沉默寡言,还是滔滔不绝,在心理咨询过程中都是有重要意义的。从来访者的角度来说,如果将一个来访者的心理比作是宝藏,那么,来访者的语言和动作就是指引我们寻找宝藏的线索。在寻找宝藏的过程中,赘言就像深埋宝藏的乱草堆,拨开杂草就能排除干扰和无关线索,而沉默就是接近宝藏真正途径的标识或打开宝藏防御的开关。从咨询师的角度来说,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利用来访者的沉默和赘言,合理把握咨询节奏,不仅能够保证心理咨询的顺利进行和咨询任务的有效完成,更有利于咨询师的成长和经验积累。
首先,咨询师要树立一种积极理念。咨询师要正视在心理咨询过程中来访者的沉默或赘言,要认识到这些现象是咨询过程中经常发生甚至必然出现的现象,而且它们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是帮助来访者完善自我的重要资源。同时,咨询师不必将来访者的沉默或赘言看得过于严重,更不必把它们看成一种不良行为,接纳、分析、辨别、享受即可。
其次,咨询师要建立一种积极关系。咨访关系是一种特殊的人际关系,良好的咨访关系是咨询顺利进行并取得良好效果的前提和基础。咨询师要尽可能地创造良好的咨询氛围,有效解除来访者的防御心理,减少来访者的焦虑和紧张,从而达到与来访者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相互接纳、相互融入的和谐状态。
再次,咨询师要树立一种积极态度。一方面,咨询师可以接受来访者的沉默或赘言,但不放任他们沉默不语或滔滔不绝。咨询师要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分析和判断,进而作出相应处理。另一方面,咨询师要尽力调动来访者自身的力量,积极主动地化解他们在咨询过程中出现的沉默或赘言现象,合理把握咨询节奏,确保咨询取得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