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婆”方素珍：好绘本有什么样的气质？
采写┃张安妮 编辑┃吴颖 特别鸣谢┃绘读教育
不久前，热衷到处播撒阅读种子的“花婆婆”方素珍再次来到北京，接受了我们的独家专访。一批爱上绘本的新手爸妈正在成长，所以，这一次，我们将阅读话题回归到父母最关心的“什么是好绘本”和“如何共读”上。
好绘本是镜子和桥梁
方素珍说：“一本好的绘本可以让孩子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可以让父母看见自己的孩子。”她喜欢用自己的小儿子胖石头举例。她说，胖石头大概5岁的时候看了《大卫，不可以》，一直很喜欢。但这本图画书在他们的生活中“发酵”，要等到差不多是胖石头上中学后的某一天了。和所有淘气的小男生一样，有一天，胖石头在学校也犯了错，老师的告状电话打给了妈妈。方素珍说，她当时当然和所有妈妈一样生气。这时，她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是胖石头发过来的，告诉妈妈自己跑到家附近的公园去罚站去了！而且准备罚站到夜里12点，晚饭也不吃了！
方素珍当时就在心里惊呼：“天哪，他可是一个小胖子，吃饭是他最喜欢的事情！”之后，她也马上懂了儿子的意图——他就像《大卫，不可以》里的情节一样，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妈妈；“我错了！”
那天晚上，胖石头回到家洗完澡没有直接去睡觉，而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他在等待——就像《大卫，不可以》中的大卫那样，等待妈妈过去抱抱他。
方素珍当然去抱了他！
“绘本可以让父母与孩子共情，从而产生共识与共感。当然，有了绘本不代表不会有亲子问题，但起码在某个养育的节骨眼儿上，绘本能让暂时紧张的亲子关系得到缓和。”对这件事，方素珍如此评价。所以她也认为，好绘本还是桥梁，可以让父母和孩子更懂彼此。
好绘本有疗愈的功能
方素珍创作的《外婆住在香水村》是一本和死亡有关的绘本，但它却能让读者感到温暖。方素珍说，《外婆住在香水村》中，小乐与妈妈有很多对话，灵感都来自生活中她和儿子胖石头的真实经历。她告诉我们，那个时候，她因失去了妈妈而不能释怀，刚刚读一年级的胖石头就用小胖胳膊紧紧地搂住她，说道：“妈妈，不要哭啦！你妈妈去天上跟她的妈妈喝下午茶啦！”看到夕阳时，他还会对妈妈说：“妈妈，你看，外婆在天上煎蛋呢！”方素珍说，当时那么小的儿子能说出这么大气的话，确实给了她很多慰藉。于是她把这些细腻感受都放进了书里，表达的就是胖石头当时给过她的安慰和启发——只要想念，逝去的亲人就无处不在。
的确，这样的绘本具有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疗愈。不过，我们也有个疑问：这种题材毕竟会让人伤感，对于没有这样经历的孩子，要给他看吗？方素珍认为，可以。她说，正是这样具有疗愈功能的绘本，可以很好地让孩子提前了解什么是失去，如何正确地看待失去，一旦经历，又该如何去调节自己。
方素珍说，其实每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经历失去的创伤，但是有时候这些创伤可能未必被父母发现，包括他失去了心爱的物品，看到小动物死亡等，这样的绘本也许正好可以发挥疗愈的功能，化解孩子的伤。
好绘本是颗种子
在带孩子读了绘本后，很多家长恨不得绘本的“功效”立即显现，一旦短期内没见到孩子从绘本中学到什么，就会很失望。那么，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共读呢？
方素珍回应说：“好绘本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播撒下去后，要等某一天才会在孩子心里发芽、开花。”的确，她家的胖石头“活学活用”《大卫，不可以》也是在几年之后了。
同样的，好绘本也把一些美好的东西播撒到了成年人的心里。方素珍说她是集绘本创作者、翻译者和推广者于一身的绘本人，也是用绘本把孩子“喂”大的妈妈，在和孩子共读的同时，自己也越来越感受到绘本是一门浓缩的艺术，很多人生智慧和生活哲学都蕴藏在这些故事中，让人折服。她诚恳地说：“说实话，在我35岁接触了绘本之后，就不再读大部头的书。”
好绘本还是一颗诗意的种子，可以让普通的生活、平凡的人生变得与众不同，充满想象力。有一次胖石头问妈妈：“月亮为什么在那么高的地方？”方素珍回答说：“因为它要看风景啊！”
好绘本是位交往教练
方素珍说，当胖石头18岁去澳大利亚留学后，她最不担心的就是儿子与人交往和相处的能力。因为胖石头小时候是被好绘本“喂”大的，那些绘本里到处都是“友善”、“礼仪”和“替他人着想”，读多了，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孩子的行为意识。
当然，方素珍说，还是那句话，绘本不一定能马上、直接地改变孩子，但是它具有的丰富的社会性情感所表达的，恰恰能让孩子在阅读中产生共鸣心，学会同理他人，乐于分享，具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菲菲生气了》《奥莉薇》《和甘伯伯去游河》《阿文的小毯子》等优秀的绘本，里面都折射出交往能力、情绪控制、自信心的建立和遵守规则等孩子要经历的心理发展特点，亲子共读时，父母稍加引导，就能帮孩子去不断发展自己做得好的那部分，调整有欠缺的部分。
方素珍的共读建议
● 绘本各有独特气质，“十八般武艺”一一尝试
每本绘本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可以适合不同的阅读方法。比如读《是谁嗯嗯在我的头上》，大人的语气就可以活泼、夸张一些；读《外婆住在香水村》，则适合用轻轻的、缓缓的娓娓道来的语气讲述；读《我们去火星》，你可以手舞足蹈地讲给孩子听，带上孩子一起身临其境！方素珍说：“绘本气质不同，父母需要有‘十八般武艺’。”
方素珍这些年去过50多个城市，看到有一些父母总是希望通过绘本教孩子识字。她说这其实并不是不可以，但识字肯定不是绘本的重要功能，可以“顺便”“再顺便”一些。和孩子一起读绘本时，孩子收获最大的应该是爸爸妈妈陪伴的满足感和幸福感；而对父母来说，如果用心陪伴孩子共读，去感受好绘本中那些美好和智慧，这段时光也能让自己的人生更加丰盈。
● 宝宝抗拒读书时，先讲故事吧！
现在不少父母有了让孩子阅读的意识，于是可能无意识地将阅读变成了一件严肃的事，激发了孩子的逆反——越让他读越不读。方素珍告诉我们，面对这种情况，一定别强迫孩子，否则只会让亲子关系更紧张。她建议面对那些对绘本还没有“感觉”的宝宝，父母可以先从讲吸引人的故事开始。
她也提醒父母，其实阅读是一个大概念，阅读的目的是求知。所以，除了从书中获取知识，家长的言传身教也是很重要的途径。有些孩子不喜欢看书，但没有哪个宝宝不喜欢故事。如果希望宝宝看哪本绘本，父母自己不妨先看几遍，充分理解这个故事，然后用自己的话生动地把故事讲给宝宝听，最好还能变着花样讲。等宝宝听上瘾了，不断要求“再讲一遍”时，再找机会引导宝宝去看“还能讲出更多故事”的绘本。
受访者简介：方素珍，台湾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童书推广人。著名译作有《花婆婆》《故障鸟》《爱书的孩子》《是谁嗯嗯在我的头上》《三只小猪的真实故事》。近期代表作有《我们去火星》《当鳄鱼遇见熊猫》《外婆住在香水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