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中国民族

“原生态”与“职业态”

作者:未知

文/牛颂

牛颂,满族,早年参军从事新闻和理论研究工作。转业后曾任北京市民族事务委员会副主任、宗教事务局副局长,北京雍和宫藏传佛教艺术博物馆馆长,北京民族电影展创始人,并任历届组委会主席。从事民族题材电影、电视剧策划、监制工作至今。

2014年冬季的一天,麦丽丝导演约我看鄂布斯导演的电影《公主为奴·达古拉》,同时还请来了日本著名导演泷田洋二郎,他正好来北京电影学院讲课。鄂布斯是位出色的电影演员,达斡尔族,曾在《嘎达梅林》、《额尔古纳河右岸》及电视剧《天龙八部》等作品中饰演过主角。但是作为导演,这部故事片是他的处女作。女主演哈丽娅成功地塑造了达古拉这位草原公主的角色,显示了自己的表演才华。影片呈现了草原游牧民族历史文化的史诗气质,是一部优秀之作。

看完影片后,麦丽丝以内蒙古自治区电影家协会主席的身份请大家吃晚餐。嘉宾中有横浜来行、坪井信人、河井真也等日本友人,当时他们正与中方合作《成吉思汗宝藏》的电影项目。吴青青先生为该项目日方驻中国代表同时兼任翻译。我和泷田洋二郎导演临座,自然聊起他的作品《入殓师》。这部影片曾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在电影界的知晓度很高。说起在世界电影制作中的位置,印度的歌舞剧、韩国的历史剧、日本的伦理剧、台湾的苦情剧应是亚洲代表。而中国影视的代表,泷田洋二郎认为是少数民族电影。他认为,由于承载着各民族特有的思维方式、哲学感悟和美学理念,在西方人的文化知识中具有象征意义,中国少数民族电影从而成为标识民族文化、民族文明的符号代码。

泷田洋二郎对中国少数民族电影的这个结论令我惊讶。他还提到,在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与《入殓师》一同入围的中国蒙古族电影《尼玛家的女人们》,他就很欣赏。我记起这部影片的导演卓格赫讲过,当时电影节主席赛洛克也看好这部影片,希望它能够像曾经的《黑骏马》一样在电影节获奖。但看了同场角逐的《入殓师》后,卓格赫说《尼玛家的女人们》这届没戏了。《入殓师》先是在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获大奖,再获奥斯卡奖,这对电影节影响力的提升起了很大作用。

就《入殓师》我问了泷田洋二郎许多创作上的细节问题,也谈了我自己对日本电影的印象,以及最为推崇的三部影片:东方神秘主义与西方存在主义微妙沟通的《罗生门》,由高仓健主演、中国观众最早熟悉并喜爱的《追捕》,再就是泷田洋二郎的这部《入殓师》。中国各民族的葬制多种多样且历史久远延续至今,为何没有产生像《入殓师》这样深刻这样感动世界的作品?这是我看了《入殓师》后的感慨。泷田洋二郎说,这个问题也令他感到不解,这可能是因为中国各民族历史太悠久,更注重民族原生态表达,而对于职业中人的塑造较少,深入挖掘表现的也少。接着,我和泷田洋二郎就各自了解的中国各民族的葬制作了交流,从天葬、水葬、树葬、沙葬到悬棺等等,认为这都是非常好的世界性电影题材,只要面对生与死,深入到生命观,才能把各民族最核心的东西抓出来——这正是他拍《入殓师》的创作经验。

这让我想到我国少数民族电影创作如何看待“原生态”的问题。原生态可以让人看到这个民族的过去或当下的生存状态、生存环境,但也存在照搬生活、展览生活,未能通过文学提升到艺术的缺陷,因此难以塑造出生动的人物形象,造成影像作品内容的扁平化、空心化、概念化。在创作过程中,对纯粹原生态不进行美学提炼加工是不行的,但在这个创作过程中,应避免囿于本民族的狭小范围,要着力让作品去包含全人类文化和情感表达的共性,使民族电影成为与世界观众交流的语言。在这里又涉及了一个话题,我姑且称之为“职业态”,即描写职业中人在不同的职业经历中完成自我灵魂的塑造、完成现代生活中人性的救赎。《入殓师》讲的就是这样一个“职业态”故事。正是在这个故事中,人性的穿透力与对生命的感悟如同“月摄江川”一般,能够照亮不同国家不同民族观众的心灵。

中国传统文化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观念根深蒂固,但反映在文学影视创作中,却影响了对人性复杂性的挖掘和探究。就电影创作而言,中国电影关键是缺少“自我救赎”式的故事,尤其在特定职业中完成自我救赎的人则少之又少——这也是我与泷田洋二郎一席谈后得到的启发。 (责编 梁黎)

 

悠然自得地 享受艺术

有一种庄稼叫文学

能为牧民办点实在事,真的很有意义

做民族工作的人就是爱较真

裕固家园的全域旅游

答好牧民出的“作业题”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