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汇妇女

当18岁小女友怀孕时，渴望拥有家庭的95后男生谭川选择了任性一把：让女友生下孩子，当一位勇敢的“小爸爸”。可很快，骨感的现实打破了他丰满的理想。面对出生17天的女儿，他又任性了一把，而一个充满反思与忏悔的故事也由此拉开序幕……

生女、卖女！“小爸爸”就是任性

“把钱点好了，我还要坐车回去！”2014年9月27日晚，福建厦门曾厝安附近的街心公园，一个女人催促着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年轻人。说完，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离开。婴儿哇哇的哭声在安静的夜空里回响，此后，也在年轻人的心里久久难忘……

年轻人叫谭川，1996年出生于福建，是个弃婴，养父谭龙和养母卢凡常年在厦门务工，虽然养父母对这个独子很疼爱，从小就知道身世的谭川却一直有个愿望：组建自己的原生家庭，做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2013年8月，职高毕业后在厦门一家服装公司工作的谭川认识了温州女孩刘艳，两人迅速坠入爱河。12月，刘艳意外怀孕，这个刚满18岁的女孩惊恐至极。谭川却兴奋得跳起来，他不顾养父母的极力反对，坚决要女友把孩子生下来。2014年9月，刘艳产下一个漂亮的女婴，两人给孩子取名美美。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极为骨感。谭川很快发现：他每月不足三千的工资根本无法照顾女友、抚养美美。

无奈下，谭川向养父母求助。岂料，他的请求却遭到养父谭龙的拒绝。虽然事后谭龙对法官解释，他这样做，是希望儿子学会独立，而他们也想多赚钱，早点帮儿子买房。然而，谭川却认为因自己不是亲生，养父母才如此怠慢。见状，养母卢凡只得塞给他1万元。可谭川却对养父母的态度无法释怀，加之没有休息好，工作出错，被工头批评，他一气之下辞了职。

9月19日，谭川再次找养父。说母亲给的钱交了房租，现在孩子大人都要用钱，请求支援。一听儿子辞工，谭龙更加不悦，说什么也不肯接济他。

从养父母家空手离开后，谭川索性去网吧泡了一天，直到晚上8点多才回家。一天没吃饭的女友泪流不止，谭川非但没有丝毫的体谅，反而吼道：“我现在看见你俩就心烦。”

9月21日，美美的奶粉喝没了，谭川硬着头皮又一次找到养父。谭龙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拒绝儿子的要求。懊恼万分的谭川觉得自己走投无路、倒霉透顶，对养父母、女友和女儿全都憎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恶念钻进他的大脑：卖掉女儿，让养父母为自己的吝啬后悔一辈子。紧接着，谭川进入某论坛的亲子版块发了一个隐晦的帖子：“喜欢女孩的请联系我，具体面谈。”

回到出租屋后，谭川把发帖的事告诉了女友。刘艳大怒：“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可谭川主意已定。无奈之下，刘艳急忙给谭龙打电话，希望他出面阻止，谭龙却不予理会。从女友口中得知养父的态度，谭川被彻底激怒了。

9月26日，湖南一个叫孙红的女人加了谭川的QQ，称自己不能生育，喜欢女孩。谭川立即兴奋地用手机拍了几张女儿的照片。刘艳几次想夺过手机，却被谭川推到一边，警告她：“拍得不好小心人家不要了。再说，你觉得你有能力养她吗？”男友的话让刘艳如遭雷击，想想自己窘迫的现状，她不再挣扎了。

经过一轮讨价还价，谭川与孙红达成协议：孙红支付2.3万元营养费，谭川把孩子送给她抚养。心急的孙红当夜坐火车赶赴厦门，并于27晚与谭川见面，于是出现文章开头那一幕。

寻子，人海茫茫里觉醒的父爱

之后，谭川和刘艳搬离原来的出租屋。但让谭川没想到的是，他与刘艳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送走美美后，没有工作的刘艳整天待在住处，却经常不给谭川做饭，也不让他亲热。谭川气愤地问：“我们连日子也不要过了吗？”刘艳说：“我没有心情。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我们懂，我们不是人。”一番话，让谭川哑口无言。

2015年1月，谭川在网上偶然看到了一则拐卖儿童取肾卖肾的帖子，他顿时头皮发麻。夜里，他做了一个惊悚的梦：几个人正围着他的小女儿，其中一个人拿着手术刀……然后，他大叫着女儿的名字从梦中醒来，浑身是汗。刘艳问他怎么了，谭川说出梦境，刘艳顿时就哭了。

那个晚上，两人彻夜难眠。刘艳让谭川赶紧联系一下孙红，问下孩子近况。可谭川登录QQ才发现，孙红已把他拉黑；他又拨打对方的手机，竟也停机！

谭川彻底傻眼，一连几天坐卧不宁，他似乎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父爱和责任。他注册另外的QQ号向孙红发加好友申请，给她的手机发短信请求再见女儿一面，可都石沉大海。当初交易时为了信任，孙红和谭川曾互看了对方的身份证，谭川记得孙红是湖南怀化会同县人，于是和刘艳一起踏上前往怀化的火车。因为没有熟人，他们抵达后只能拿着女儿的照片，在人多的集贸市场和商场四处询问，可折腾了两周，也没有找到任何信息。

谭川带去的路费很快花完，两人只得返回福建。春节时，谭川和刘艳没有回家看望养父母，因为想到亲生骨肉不知流落何方，他们就心如刀绞。春节后，谭川独自又去了一趟会同，但美美依旧杳无音信……

当谭川从湖南回来时，意外发现养父母竟坐在家里等他——最初，老人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卖了亲生骨肉，对于他们的突然搬走，老人也觉得不过是故意吓人，很快就会回来。不料，他们一去无踪影，手机换号、连年也不回来。老人这才急了，到处查问。直到一周前，老人遇到刘艳原来的工友，这才知道了刘艳的新号码。接到老人的电话，刘艳羞愧难当，坦白了一切，老人便急急赶过来等儿子。

此刻，两位老人见到养子后老泪纵横，谭龙说：“你是做了蠢事，可这事，我和你妈也有责任啊！”谭川哭道：“我肠子都悔青了……”卢凡说：“咱们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否则，我们一家永远也过不安生。”养父母给了儿子1万元钱，当做路费，让谭川再赴会同县。

谭川在会同县待了一个月，张贴各种寻人启事，依然没有美美的信息。万般无奈下，他发现有网上法律咨询，便以化名在网上向律师求助，律师回复：买卖孩子已经触犯了刑法，你只要报警，警方自会受理案件，帮助寻找、解救孩子。但作为卖孩子的一方，你会面临3～5年的有期徒刑。

“有期徒刑”这几个字，让坐在电脑前的谭川再次陷入沉默！

赎罪：用我的自首换你的平安

2015年6月1日，终于拿定主意的谭川回到了厦门，开门见山地和刘艳商量自首的事情。他本以为刘艳听说判刑会害怕，没想到，她却泪流满面地说：“罪是咱们自己犯下的，这是国家替孩子惩罚咱们。只要能找到女儿的下落，怎么判都行！我没有一点意见，你也别耽搁了，去自首吧。”

6月13日，谭川走进厦门市同安区公安分局。工作人员震惊也感动，当天就立了案。在调查确认了谭川和刘艳的确已涉嫌犯罪后，于6月15日对两人执行刑事拘留。

根据谭川提供的聊天记录，厦门公安联合会同县公安全力寻找孙红和美美。通过户籍系统，他们在会同县找到了9个名叫孙红的人，然后一一上门，终于在7月14日找到了身为个体工商户的孙红。面对警方的问讯，孙红承认了一切。但她强调：美美被抱回湖南后，她就送给她再婚未育的姐姐孙芸抚养，孙芸视美美如己出，疼爱有加。工作人员又迅速赶到孙芸处解救孩子，发现孙红所言不假，孩子非常健康。得知孩子要被送回福建，已与美美建立起感情的孙芸执意要亲自护送孩子返回。而孙红则被刑事拘留。

从民警口里得知孩子的情况，谭川当即跪下向苍天磕头：“谢谢老天！”

谭川希望将美美交由自己的养父母抚养，但让人嘘唏的是，养父因他入狱，本就不好的身体状况又进一步恶化，已经卧床不起，养母既要赚钱生活又要照顾养父，无法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得知这一情况，尤其知道谭川为了找孩子所做的努力后，孙芸也被感动，她主动要求抚养孩子，承诺等谭川和刘艳出狱后，就交还孩子。在民警的见证下，养母卢凡代替儿子与孙芸达成了协议。

2016年2月24日，福建省厦门市同安区人民法院审理了这一亲生父母贩卖女儿的案件，审理认为，被告人谭川、刘艳以非法获利为目的，出卖亲生女儿，其行为已构成拐卖儿童罪。鉴于二人系自首，法院决定予以从轻处罚。最终以拐卖儿童罪分别判处被告人谭川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人刘艳有期徒刑二年零六个月，缓刑三年。另一涉案人孙红另案处理。

刘艳从看守所出来后，孙芸就抱着美美找到了她。看到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孙芸也对孩子有了深深的感情，刘艳顿生恻隐之心，认真考虑并征求谭川的意见后表示，愿意和孙芸夫妇一起抚养孩子。

因为觉醒的父爱，一起卖女事件，终于以温暖而收场。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

编辑/倪萌